第二十七章：流言有误
一品香茶楼的会晤，在平静的表面下，达成了影响深远的盟约。沈清璃带着一份相对满意的合作框架返回沈府，心中稍定。有了萧景珩这道并非绝对依附，却足够强大的屏障，她应对顾晏舟和苏浅月时，底气便足了几分。
然而，她并未天真地认为苏浅月会坐以待毙。那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在被接连挫败后，反击只会更加狠毒和隐蔽。
果然，不过两三日功夫，一股诡异的流言便如同初冬的寒雾，悄无声息地在京城的贵女圈层中弥漫开来。
起初，只是些零星的、看似无心的议论。
“听说了吗？沈家那位大小姐，就是当众拒婚端王世子那位，最近好像总往城外跑呢……”
“可不是嘛，说是去庄子上为外祖母祈福，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独自在外，怕是不太妥当吧？”
“唉，说起来她也真是……先是不顾家族颜面拒婚，惹得端王府不快，如今又行踪飘忽，怕是性子有些孤拐……”
这些议论，很快在苏浅月及其交好贵女的有心引导下，迅速发酵、变形，如同滚雪球般越传越离谱。
“什么祈福？我看是避祸吧！都说她命格不好，自带晦气，这不去庄子没多久，庄头就犯了事被拿了，沈府里孙姨娘也跟着倒了霉，连累她母亲都病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都说她‘不祥’，谁沾上谁倒霉！端王世子当初要娶她，可不就差点惹上麻烦？”
“何止不祥！我看是忤逆不孝！沈夫人就是被她气病的！她倒好，不在床前侍奉汤药，反而跑出去躲清静！”
“还有更过分的呢……有人看见她前几日在‘一品香’茶楼，私会外男！虽然隔着帘子，但那身影……啧啧，真是有辱门风！”
流言蜚语，如同淬了毒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沈清璃。“不祥”、“忤逆不孝”、“行为不端”，这几个词如同沉重的枷锁，试图将她牢牢钉在耻辱柱上。尤其“私会外男”这一条，虽未点名，但其恶毒程度，足以毁掉一个闺阁女子所有的名声。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沈府。
最先受到影响的是沈清璃年仅十三岁的庶妹，沈清婉。她正值议亲的关键年纪，原本有几家不错的人家在接触，可流言一起，那几家竟不约而同地含糊其辞起来，甚至有一家直接婉拒了媒人。沈清婉的生母周姨娘哭哭啼啼地跑到柳氏面前诉苦，字里行间不免怨怪沈清璃带累了妹妹。
柳氏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女儿垂泪，心中对苏浅月等人的恨意更深。
而真正让事态升级的，是沈明远的态度。
这日下朝回府，沈明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同僚们看似关心、实则打探的询问，以及几位御史隐隐约约提及“家教”、“门风”的奏章风声，都让他感到颜面尽失，如坐针毡。
他直接冲到了听雪轩，甚至顾不上屏退下人，对着正在看书沈清璃便是劈头盖脸一通怒斥：
“孽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如今满京城都在议论我沈家出了个不祥不孝、行为不检的女儿！你妹妹的清誉都要被你带累了！我沈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沈清璃放下书卷，站起身，神色平静地看着暴怒的父亲：“父亲息怒。不知父亲所言何事？女儿近日谨守闺训，不知何处行为不端，惹来非议？”
“你还敢狡辩！”沈明远见她如此镇定，更是火冒三丈，“城外庄子的事还没完，你又跑去一品香私会何人？！如今流言蜚语满天飞，你让为父在朝中如何自处？！让你妹妹如何议亲？！”
“父亲，”沈清璃声音清晰而冷静，“去庄子是为外祖母祈福，此事父亲您是知晓并应允的。庄头王贵贪墨主家财产、欺压佃户，人赃并获，女儿将其拿下，是为维护母亲产业，何错之有？至于一品香……”
她略一停顿，目光坦然：“女儿确是去了一品香，但并非私会外男。女儿是应永宁侯夫人之邀前去品茗，感谢她之前赠药之情。当日侯府嬷嬷亦在场，可为凭证。若父亲不信，可派人去永宁侯府一问便知。”
她早已料到苏浅月可能会在此事上做文章，提前便与永宁侯夫人通过气（借助母亲柳氏的关系），以感谢昔日赠药（永宁侯夫人确实送过一些补药给柳氏）为由，将这次会面合理化。永宁侯夫人因着落霞山救命之恩，对沈清璃颇有好感，自然愿意行这个方便。
沈明远闻言一愣，怒气稍滞。永宁侯府？若是与永宁侯夫人见面，那倒是合乎礼数，甚至可以说是沈清璃懂得交际，为沈家拓展人脉。难道……真是流言有误？
但他心中的烦躁和压力并未减轻。即便一品香之事是误会，但那“不祥”、“忤逆”的恶名却如同附骨之蛆，难以轻易摆脱。尤其是影响到沈清婉议亲，触及了他的利益。
“即便一品香之事是误会，但那‘不祥’之名又从何而来？孙姨娘之事，你母亲病倒，桩桩件件，为何都与你扯上关系？！”沈明远语气依旧严厉，带着迁怒，“你妹妹议亲受阻总是事实！你如今就是是非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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