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十一年春的苏州,细雨像牛毛似的织着,打湿了茶馆门前的青石板,也打湿了张砚怀里那本泛黄的旧书。他蹲在茶馆后门的柴堆旁,耳朵紧紧贴着门板,听着堂内先生抑扬顿挫地讲《论语?学而》篇。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茶气和先生的声音,也带着刺骨的凉 —— 他只穿了件单衣,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冻得发紫的手指死死攥着书角,指节泛白。
“哪来的穷小子,也配偷听先生讲课?” 茶馆掌柜周老三的声音突然炸响,紧接着,一只黑布鞋狠狠踢在张砚的背上。旧书 “啪” 地掉在泥水里,书页上印的 “仁” 字瞬间被浑浊的泥水糊成黑团。张砚顾不上背疼,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书,指尖刚碰到纸页,就被周老三踩住了手背:“还捡?我看你是劈柴的活不够多,闲得慌!”
“掌柜的,书…… 书是我借的……” 张砚疼得额头冒冷汗,声音却不肯软。这书是邻村老秀才去世前送他的,书页都翻得起了毛边,却是他唯一的念想。
周老三啐了口唾沫,松开脚:“再让我看见你偷听,就把你这破书烧了!赶紧去劈柴,不然今天的饭也别想吃!”
张砚抱着湿透的书,一瘸一拐地往柴房走。泥水顺着书页往下滴,在地上拖出一道黑痕,像他心里的泪。他今年十八岁,父亲三年前死于风寒,家里就剩患咳疾的母亲。为了给母亲抓药,他每天天不亮就来茶馆劈柴、挑水,月钱只有三十文 —— 够买两斗糙米,却不够买一支像样的狼毫笔,更别说考童生要缴的两百文报名费。前几天他去书铺问《科举策论》的价,掌柜的斜着眼说 “这书要两百文,你这辈子也别想碰”,那句话像针似的扎在他心上。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低矮的土坯房里没点灯,只有灶膛里残留的火星映着母亲的脸。王氏躺在床上,咳得身子直抽搐,见张砚回来,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剧咳压了回去:“砚儿…… 今天…… 今天掌柜的没为难你吧?”
张砚赶紧把书藏在身后,笑着走过去:“娘,没为难我,掌柜的还多给了我两个铜板呢。” 他从怀里摸出用布包着的半块干饼,递到母亲嘴边,“您吃点,我去给您煎药。”
药罐在灶上 “咕嘟” 地响,张砚坐在灶前,借着火星的光,小心翼翼地用布擦拭着湿透的书页。母亲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他心上。“娘,再等等,我一定能考上童生,以后让您住砖瓦房,天天有肉吃。” 他对着灶膛小声说,可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 没有笔墨,没有典籍,没有先生指点,考童生不过是自欺欺人。
瑞祥号苏州分铺的掌柜李默,就是在这天傍晚撞见张砚的。他去茶馆买茶时,看见柴房里的少年正借着灶光抄书,手里握的不是笔,而是一根烧黑的木炭,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却写得格外认真。李默心里一动,走过去递给他半块热乎的芝麻饼:“小伙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抄?”
张砚愣了愣,接过饼,小声说:“屋里没灯,灶膛亮。”
“你想考科举?” 李默问。
张砚点点头,又摇摇头:“想,可我没钱买笔墨,也没钱找先生。”
李默看着少年眼里的光,想起江大人常说的 “寒门子弟缺的不是本事,是机会”。他拍了拍张砚的肩:“你等着,或许有个人能帮你。” 当天晚上,李默就写了封密信,把张砚的事细细写了进去,还特意把那本被泥水浸过的旧书托人送到京城 —— 他想让江大人看看,这孩子有多珍视读书的机会。
御书房里,胤禛捏着那封密信,指腹反复摩挲着信里写的 “张砚夜以木炭抄书,母咳疾无钱治”,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把密信扔在案上,看着底下的大臣:“州县新政反馈处缺吏员,兰馨学院缺教习,可士绅子弟要么嫌基层苦不愿去,要么只会死读圣贤书不懂实务!寒门学子有志向,却连书都买不起,长此以往,新政的人才从哪来?”
江南士绅刘老爷立刻出列,躬身道:“皇上,非臣不愿给寒门机会,实在是寒门子弟根基太差!他们连《四书章句集注》都没读过,连八股文的格式都不懂,考科举也是陪跑,白白浪费银钱!再说,‘士农工商’的纲常不能乱,科举本是士绅子弟的进身之阶,让寒门掺和,岂不是乱了规矩?”
“刘老爷这话,臣不敢苟同。” 江兰上前一步,手里捧着那本皱巴巴的旧书,书页上的泥痕还清晰可见,“臣请皇上看这本旧书 —— 这是苏州寒门学子张砚的书,他用木炭抄了三遍,连书页都翻烂了,这样的孩子缺的不是根基,是机会!前几年脱籍的乐户苏云娘,曾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她进了护工特训班后,不仅学会了护理,还开了自己的护工坊,帮两百多名乐户脱籍!寒门子弟只要给他们机会,就能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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