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同稀释了的淡金墨汁,缓缓渲染着闲云轩雕花的窗棂。
昨夜的茶香尚未完全散尽,混合着清晨微凉的空气与庭院里竹叶的清新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闲云轩的味道。
茶几上,两只白玉茶杯静静摆放着,一只空了,一只还剩半盏冷透的茶汤,无声地见证着几个小时前,那短暂却清晰的指尖触碰。
刘芯彤起得很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张德海案的最后细节,席乐交出证据时那混合着绝望与希冀的眼神,以及陈科那句“有你搭档,很好”。
这些画面与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难平。
她索性换了运动服,沿着依旧沉睡的老街跑了几圈,直到额角见汗,肺里充满了清冷的空气,才感觉那股萦绕不散的滞闷稍稍驱散。
回到闲云轩时,陈科已经坐在老位置上。他没有泡茶,也没有摆弄围棋,只是面前摊开着一本极厚的、封面是某种不知名兽皮的古籍,指尖虚悬在泛黄的书页上,眉头微蹙,似乎在推演着什么难题。
晨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影,带着一种专注的、与世隔绝的沉静。
听到她推门进来的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是指尖在书页某处轻轻一点,仿佛确认了什么,然后才合上书,抬眼看来。
“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醒不久的慵懒,目光在她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额发上停留了一瞬,“看来刘警官精力充沛。”
“习惯了。”刘芯彤用毛巾擦着汗,走到他对面坐下,“在看什么?”
“一些关于‘书灵’早期活跃迹象的零星记载。”陈科将那本兽皮书推到一旁,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年代久远,语焉不详,但有几个共同点……意识初生时,往往伴随着模仿、混乱,以及……对‘故事’被演绎的强烈渴望。”
刘芯彤的心微微一紧。这描述,与他们在《席方平》案件中遇到的情况,何其相似。
就在这时,她的警务通响了。不是紧急线路,但提示音表明是内部加密频道的通讯请求。
她接通,听了几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怎么了?”陈科问。
刘芯彤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荒谬和无奈:“一个新案子,听起来……有点滑稽,但影响很坏。有人自称得到崂山真传,开了一个叫什么‘悟道斋’的培训班,高价教授‘穿墙术’、‘点石成金’之类的法术。结果,有几个学员练习他教的所谓‘穿墙术’,真的对着墙猛冲,现在还在医院躺着,骨折,脑震荡。”
陈科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觉得是骗子?”刘芯彤问。从纯粹的刑侦角度,这几乎可以定性为利用封建迷信进行诈骗并导致人员重伤的刑事案件。
陈科却没有立刻下定论。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在晨光中舒展枝叶的翠竹,沉吟道:“骗子,自然是骗子。但……未必是纯粹的骗子。”
他转过身,看向刘芯彤:“走吧,刘警官。去会会这位‘崂山真传’。我怀疑,这滑稽闹剧的背后,或许也藏着我们正在找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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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道斋”位于市中心一栋外表光鲜的写字楼里,租了整整半层。装修极尽奢华之能事,仿古的中式风格里掺杂着暴发户式的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红木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看似古旧实则粗劣的仿品,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檀香,试图营造出一种玄秘高深的氛围,却只让人觉得俗艳和窒息。
刘芯彤亮明身份,很快就被一个穿着绸缎旗袍、妆容精致的女助理引到了一间布置成静室模样的房间里。
一个穿着宽大道袍,梳着发髻,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面色红润,眼神却有些飘忽浮夸的男人,正盘坐在一个巨大的蒲团上,面前摆着香案,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这便是那位“玄玑子”大师。
“二位警官,贫道有礼了。”玄玑子微微颔首,姿态拿捏得很足,但眼神深处那一丝商人的精明和警惕,却逃不过刘芯彤的眼睛。
“玄玑子大师,”刘芯彤开门见山,语气公事公办,“我们接到报案,你的几名学员因练习你教授的‘穿墙术’而身受重伤。请你解释一下。”
玄玑子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唉,此事贫道亦深感痛心。那几位学员,心性浮躁,急于求成,未能领悟法术之精要,强行运功,以致气息岔乱,伤及自身。此非术之过,乃人之过也。”他侃侃而谈,一套推卸责任的说辞显然早已准备好。
刘芯彤心中冷笑,正准备拿出警方收集到的、关于其虚假宣传和巨额敛财的证据,陈科却轻轻抬手,制止了她。
陈科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玄玑子,又掠过这间充斥着虚假气息的静室,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香案上摆放着的一本线装古籍上。
那书看起来倒是有些年头,封面是土黄色的厚纸,上面用墨笔写着《崂山秘术》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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