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轩的茶香尚未完全驱散昨夜酒吧里残留的甜腻与喧嚣,玄武的通讯便已抵达。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加密频道,信息简洁得如同手术刀:
“地铁三号线,未启用之深层维护隧道D7区。能量反应:甲类上等,地灵属性,具强烈排外性与领域意识。常规收容手段失效,已造成局部结构应力异常。请求技术顾问支援。坐标及初步探测数据附后。——玄武”
甲类上等。
刘芯彤看到这个评级,瞳孔微缩。
在异管局那套评估体系里,这已属于极高风险范畴,意味着目标拥有足以对现实环境造成大规模、不可逆破坏的潜在力量。
而“地灵”,通常指与特定土地、山川、乃至人造建筑群长期共生、由集体记忆或自然灵韵凝聚而成的灵体,它们往往执拗、排外,极难用暴力手段根除或控制。
陈科扫过信息,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指尖在茶几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看来,我们展示‘价值’的机会,来的比预想的更早,也更……棘手。”他语气平淡,听不出紧张,反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探究。
“能处理吗?”刘芯彤问得直接。她信任陈科的能力,但甲类上等的评级,依旧让她心头沉重。
“地灵非恶鬼,其怒必有因。”陈科站起身,月白色的衣袂无风自动,“先去看看吧。通知玄武,我们一小时后到。让他的人撤出核心区域,在外围布控,没有我的信号,不得擅入,更不得使用任何攻击性或刺激性手段。”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刘芯彤立刻将信息转发给玄武,并强调了陈科的要求。
玄武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可。”
一小时后,地铁三号线某处隐蔽的工程入口。
这里远离正常的运营线路,深入地下数十米,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混凝土、机油和铁锈混合的沉闷气味。
巨大的通风管道在头顶发出低沉的嗡鸣,惨白的节能灯将幽深的隧道照得一片死寂,延伸向未知的黑暗。
玄武带着四名身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队员等在那里。他们如同暗影中的磐石,与周围冰冷的环境融为一体。
看到陈科和刘芯彤到来,玄武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的目光在陈科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到刘芯彤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目标在D7区深处,约一点五公里。”玄武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能量场稳定但极具压迫性,任何非地灵认可的存在进入其领域核心,都会引发剧烈排斥,导致隧道结构震颤,岩层出现裂痕。我们尝试过声波安抚、能量中和乃至物理隔离,效果甚微,反而激化了它的反应。”
他示意一名队员调出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D7区的结构图和能量分布。
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黄色光团占据了隧道深处,其散发出的能量波纹如同实质的冲击,不断侵蚀着周围的混凝土结构。
“根据能量残留分析和历史档案比对,”玄武补充道,“初步判断,此地灵的形成,与上世纪五十年代因施工事故被整体掩埋于此的‘溪头村’有关。是村民集体执念与地脉灵机结合的产物。愤怒,悲伤,以及……被遗忘的痛苦。”
陈科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全息投影上那个躁动不安的光团,又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地下深处污浊却真实的空气。他的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金色流光渗入脚下的大地,如同最细的探针,向隧道深处蔓延。
片刻后,他睁开眼,目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不仅仅是愤怒和悲伤。”他缓缓道,“还有‘守护’。他们在守护某种东西,或者说,守护着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明’。强行收容或驱逐,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抗,甚至可能导致地灵自毁,连带这片区域的地基一起崩塌。”
玄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守护?证明?数据模型无法解析这种非逻辑性动机。”
“地灵的逻辑,源于土地与记忆,本就不是你们那套数据模型可以完全解读的。”陈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对付它,需要的是‘沟通’与‘理解’,而非‘压制’。”
他看向刘芯彤:“你协调外围,确保不会有任何意外干扰,尤其是……”他目光扫过玄武和他身后的队员,“确保他们的人,绝对遵守约定。”
刘芯彤郑重点头:“明白。”她转向玄武,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静,“玄武先生,请约束你的队员。内部情况不明,任何外部刺激都可能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玄武沉默地与她对视了一秒,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仿佛有数据流飞快闪过,最终,他对着身后的队员做了一个手势。
四名队员立刻收拢队形,退后到隧道入口处,建立起一道警戒线,所有武器系统进入待命但锁定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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