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管局的车队载着俘虏和采集的数据,无声地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只留下依旧弥漫着淡淡硝烟与悲伤气息的闲云轩。
破损的庭院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一个巨大的、尚未愈合的伤口,裸露在微凉的夜风中。
陈科没有立刻去修复那些看得见的创伤——断裂的廊柱,破碎的地砖,摧折的花木。
他站在庭院中央,脚下是阵法核心曾经所在的位置,如今只剩一个焦黑的、灵力彻底枯竭的凹坑。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缓缓扫过这片废墟,也扫过那些亟待救治的家人。
刘芯彤将依旧沉睡的云歌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内室柔软的床榻上,为他盖好锦被,指尖留恋地拂过孩子冰凉光洁的额头,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出来。
她的手臂和肩头的伤口已经由陈科简单处理过,缠上了干净的布条,隐隐透出药草的清苦气息。
疲惫如同潮水般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然。
她站到陈科身边,没有说话。
小谢和秋容的灵体比之前凝实了些许,但依旧黯淡。
她们漂浮在重伤昏迷的婴宁身边,秋容双手虚拢,持续不断地将微弱的月华清辉注入婴宁体内,护住她最后一线生机;小谢则警惕地守护在侧,尽管自身灵光摇曳,却不肯离开半步。
白狐伏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它拒绝躺下,强撑着用舌头清理自己前爪那道最深的伤口,每一次舔舐都伴随着身体的轻微颤抖,银色的毛发被血污黏连在一起,显得狼狈而凄惨。
陈科的目光在它们身上一一停留,最后与刘芯彤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
是时候了。
利用这战后的短暂和平,利用这片承载了伤痛与守护的废墟,正式启动那个早已在心中勾勒了无数遍的计划——为云歌,也为所有依附于此的灵,建立一个真正的、不受外界侵扰的避风港。
“以此残垣为基,以古本为魂,纳众灵之力,开一方净土。”陈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古老的誓约,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他缓缓抬起双手,不再是战斗时那凌厉的剑指,而是以一种极其舒缓、充满古老韵律的姿态,开始在空中虚划。
他的指尖流淌出不再是青色的剑罡,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混沌的、近乎无色的灵光。
这灵光如同无形的刻刀,随着他指尖的移动,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个繁复无比、蕴含着空间与创造奥秘的银色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种子,一旦成型,便轻盈地飘落,融入脚下焦黑的土地,融入周围残破的砖石,融入那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闲云轩千年积淀的灵脉余韵之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层面的震动,从大地深处传来。
整个闲云轩,不,是这片空间本身,开始发出一种愉悦而期待的共鸣。
陈科的动作越来越快,指尖流淌出的无色灵光也愈发浓郁。
他不再局限于庭院,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闲云轩内外穿梭,在主屋的梁柱上,在书架的隐秘角落,在庭院的假山残骸中,甚至在那些被摧毁的阵法节点废墟上,留下一个个关键的银色符文。
每一个符文的落下,都像是为一张无形的大网打下一个坚实的锚点。
刘芯彤紧随在他身边,她虽不懂这些玄奥的符文,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空间正在发生的微妙变化。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一些,光线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梳理过,变得更加柔和而富有层次。
她按照陈科事先的交代,将一些早已准备好的、散发着奇异波动的材料——如沉水乌木的碎屑、某种星砂、几滴取自地脉节点的灵泉——精准地放置在陈科指定的几个核心符文节点上。
“诸位,”陈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引导与恳请,“请助我一臂之力。”
他没有强迫,只是发出了邀请。
最先回应的是白狐。
它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陈科,又看了看内室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它张开嘴,吐出一小团跳跃的、银中带粉的本命狐火。
那狐火离开它身体后,它的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但它依旧倔强地看着那团狐火飘飘悠悠地,融入了一个靠近庭院的银色符文中。
符文瞬间亮起,多了一丝属于山野精怪的灵动与生机。
紧接着,小谢和秋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她们不再全力维持婴宁的伤势,而是将自身残存的、最为纯净的灵性本源之力,剥离出细细的一缕。
小谢的那缕带着墨香的清雅,秋容的那缕带着月华的温柔,两缕灵光交织着,如同并蒂莲开,缓缓注入另一个符文。
那符文随之荡漾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带着书香与安宁的气息。
就连昏迷中的婴宁,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关乎未来家园的创造之举,她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周身逸散出极其微弱的、属于花妖的草木生机,如同萤火般,被最近的一个符文悄然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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