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过去,陶瓷小鸟终于重新站立在桌面上,周淮起退后一步审视自己的作品。
原本精致灵动的小鸟现在布满裂痕,嘴巴缺了一块,翅膀也缺了一块,看起来不是展翅欲飞而是摇摇欲坠。
周淮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趴在地上找着这个缺掉的碎片,床底都爬进去了,最后也没找到。
周淮起站起身,在桌子前看着这只受伤的小鸟,小鸟站在桌面上头部歪到一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真丑...”周淮起轻声道,他伸手想调整一下小鸟头,把它扶正,小鸟站立不稳,歪向一旁倒了下去,磕在了桌子上。
周淮起吓了一跳,急忙轻手轻脚地将它扶正。
他想起严清与泛红的眼眶,想起他说那句“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修不好了”时的表情心钝钝的痛,修复得那么丑了,他会原谅我吗?
抬头看向窗外,时间还早,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淮起胸口发闷,他去哪了,不回来了吗?可是这里是他的宿舍啊?
乌云不知何时覆盖了天空,中枢城虽然是人造穹顶,但也会模拟自然气候,恰好今天是雨天。
雨滴滴答答地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户,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周淮起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雨越下越大,心里不安了起来。
他到底去哪里了?他出去的时候好像没带伞,下雨了他该怎么办?周淮起看到了书柜上有个红色的丝绒盒子,大概就装这只小鸟的,于是把盒子取了下来。
不得不说阮闲给的粘合剂真的很好用,这才一会小鸟就变得非常坚固。
就在周淮起把小鸟放在盒子里,准备起身再次出去寻找时,光脑突然震动起来。周淮起立刻接通,阮闲的声音传来:“找到了,他在墓地。”
“墓地?”周淮起一怔。
“对,墓地,他在墓地待了一天。”
周淮起的心猛地一沉,没有去问阮闲是怎么找到他的,抓起刚刚拼好的陶瓷小鸟和门口挂着的伞,伞都没开就着急地直接冲进了雨幕中。
雨水打湿了周淮起的头发和衣服,冷意渗入皮肤,但他顾不上这些,脚步越来越快。
严清与为什么会在墓地?墓园在中枢塔外,难怪一直找不到他。
雨水顺着周淮起的发梢不断滴落,看守墓园的人还没下班,他眯着眼睛看见眼前好像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揉揉眼睛什么都没看见,还以为自己瞎了。
周淮起在一排排墓碑间穿行,终于在角落的一座墓碑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严清与跪坐在雨中,单薄的背影显得格外脆弱。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肩胛骨形状。周淮起脚步慢了下来。
雨下的很大,周淮起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他像一座雕像一样,跪在墓前一动不动。
“严医生……”周淮起轻声唤道,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严清与的肩膀微微一动,但没有回头。周淮起这才想起自己出门顺了把伞,手忙脚乱地撑开伞走近。
虽然天色暗了,但哨兵超好的视力还是让他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字。
慈母何氏之墓。
下方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中的人微笑着,给人一种很明媚又温柔的感觉,长相和严清与有八分像。
这是……严清与的妈妈吗?他的妈妈竟然已经去世了……周淮起有些喘不过气,心里有了一些猜测。这个小鸟是严清与的妈妈送给他的。
这是他的妈妈留给他的遗物。
自己简直是不可原谅。
雨水顺着严清与的脸颊滑落,周淮起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他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对……对不起...”周淮起将伞撑在严清与头顶,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把小鸟修好了,虽然...不太好看。”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红色丝绒盒子,里面躺着那只残缺的陶瓷小鸟。严清与的目光落在小鸟上,眼神微微颤动,很快又撇过去,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脸,似乎在躲着周淮起,但他衣服早就湿透,这只是徒劳。
“我知道你在生气,”周淮起的声音很轻,“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只是别这样淋雨,会生病的。”
严清与依旧沉默。周淮起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契合度太高了,产生了一定的共感吗?他想伸手擦去严清与脸上的水痕……
“别碰我。”严清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周淮起的手僵在半空。
“好,不碰。”周淮起放轻声音,将伞又往严清与那边倾斜了些,“但至少让我帮你挡挡雨。”
严清与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出神。
“这只小鸟……”周淮起轻声开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对吗?”
严清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和你没有关系。”
他伸手夺过周淮起手上的盒子。周淮起手上一空,看着严清与打开盒子观察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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