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鎹鸦似乎没料到他反应如此平淡,抱着的翅膀微微动了一下,红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大概是兴趣的光?但依旧保持着那副挺胸抬头的姿势。
白鸟岩看着它这副刻意保持“威严”的样子,心中莫名划过一丝蝴蝶忍那总是带着微笑却暗藏锋芒的影像。他沉默了一下,竟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
“你可有名字?”
鎹鸦眨了眨眼,摇晃了一下脑袋。“没有。”
“那么,”白鸟岩看着它昂首挺胸的姿态和尾羽上那抹独特的幽蓝,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以后就叫你‘将军’了。”
鎹鸦的动作有了一刹那的停顿。它那红色的眼珠似乎微微睁大了些,接着,那颗漆黑的小脑袋猛地向上一仰,高高地扬了起来!原本挺起的胸膛似乎更向前了一点,抱着的翅膀也显得更加郑重其事。虽然它没有出声,但那姿态,俨然一副“这个名字甚合吾意”的傲然模样。它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爪子在白鸟岩肩头的位置,站得更稳、更“威严”了。
就在这时,那两个黑白瓷娃娃般的身影再次同步开口,打断了这小小的插曲:“鬼杀队队士之佩刀。”
“日轮刀。”
“以吸收日光之猩猩绯砂铁猩猩绯矿石打造而成。”
“刀刃颜色因人而异。”
“是唯一能对鬼造成确切伤害的武器。”
她们机械地解说着常识。随后,仿佛完成了所有程序,两个小女孩同时转向一侧的平台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摆放着一个小而简陋的木头架子。架子上零散地堆放着几十块颜色、形状、纹理都不尽相同的金属矿石,大小基本一致,表面未经精细打磨,反射着暗哑的、未经锻造的光芒。这就是锻造日轮刀所用的“玉钢”原料。
“请择一钢料。”
“钢料将送至锻刀人之村。”
“此玉钢,将为阁下锻造专属日轮刀。”
那三个眼神凶戾的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迈开了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他们或伸手小心抚摸,或掂量重量,或对着微弱的晨光观察纹理,神色间充满了审视。
白鸟岩却没有立刻行动。他的目光扫过那堆矿石,眼神里没有太多兴趣。经历了昨夜那场与手鬼的搏杀,尤其是神之飞雪带给他的奇异体验,这尚未成形的刀,似乎已不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更何况,他现在心思也不在刀上。
他只是按部就班,走到木架前。伸出手,只是随手捡起几块大小适中的矿石,掂了掂重量,感受了一下它们或粗糙或稍显细腻的质感,然后指尖微屈,用指关节轻轻敲击其中一块的表面,发出几声低沉的闷响。
声音很平常。纹理很普通。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反复甄别挑选,只是草草地拨弄了几下,便从中抓起一块形状相对最为规整、表面也略微光滑一些的深灰色矿石。
“就这个。”他没有一丝波澜地说,仿佛在市场上随手拿了一块石头。
黑白双胞胎中的一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简单的木制托盘和记录用的纸笔。
白鸟岩将手中的玉钢块放进托盘里。然后,他按照要求,拿起旁边备用的笔和纸,留下了送达的地点:
狭雾山。
鳞泷左近次宅邸。
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迅速洇开。
“流程已毕。”
“诸位可以自行离开了。”
黑白双胞胎同步说着送客的话,同时向着众人欠身行礼。
白鸟岩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其他三位幸存者一眼。他转身,大步就向山下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肩上的鎹鸦“将军”似乎是第一次正式履行职责,抖了抖尾羽上那抹幽蓝,侧着小脑袋,红眼珠盯着白鸟岩的侧脸。
白鸟岩脚步不停,声音低沉地对肩头的伙伴说道:“将军,知道蝶屋的方向吗?”
将军立刻挺了挺小胸膛(尽管在白鸟岩肩上做这个动作不容易被看见),用那刻意保持平稳的声调清晰回答:“知道。”
“好。”白鸟岩言简意赅,“替我飞一趟蝶屋,告知蝴蝶忍小姐:‘我已通过最终选拔。现先赴狭雾山鳞泷师傅处复命。’”
将军没有废话,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它最后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站稳在白鸟岩的肩头,然后,那对强健有力的黑色翅膀猛地张开!
“唰啦!”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破风声响起。黑影一闪,将军矫健的身躯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它没有盘旋,没有迟疑,辨明了方向,便化作一道低掠的黑色轨迹,迅速消失在清晨稀薄的雾气与茂密山林的方向。
望着那一点黑影消失,白鸟岩收回目光,再无任何牵绊。他紧了紧背后已然被晨风吹得半干的行囊,确认了狭雾山的方向。
深吸了一口弥漫着紫藤花浓香的冷冽空气,白鸟岩的眼神变得更加沉静,也更加锐利。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踏上了回往狭雾山的漫长道路。
沉重的步伐踏在铺满碎石的林间小径上,发出单调的回响。羽织的下摆拂过清晨沾湿露珠的草丛,仿佛一个背负着无言承诺的身影,正一步步走向另一场关于命运的交待。藤袭山的血腥杀伐虽已结束,但那沉甸甸的“十三”,已将前路染上肃穆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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