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清晨,古玩街飘着雪粒子,打在青石板上“沙沙”响。听骨轩的门刚推开,就闻到隔壁素面馆飘来的香味——疯和尚天没亮就起了灶,用骨汤熬着腊八粥,里面掺了糯米、红豆、莲子,还有从茶山带回来的新茶梗,咕嘟咕嘟的声响混着雪声,格外安稳。
“小默,来帮我劈柴!”疯和尚裹着棉袄从厨房探出头,鼻尖冻得通红,“灶里的火快跟不上了,街坊们一会儿就来喝粥。”
陈默拎着斧头去后院,柴堆上积着层薄雪,劈柴时震起的雪沫子落在颈窝里,凉丝丝的。他想起玄老笔记里的话:“腊八一锅粥,熬尽岁寒愁。”原来这滚烫的粥里,熬的不只是五谷,还有盼着开春的念想。
苏清月在铺子里摆碗碟,青瓷碗旁放着些小碟咸菜,是张奶奶腌的萝卜干,脆生生的。她从博古架上取下个陶瓮,里面装着去年重阳晒的骨粉,往每个碗里撒了点:“这是用老黄牛的骨头和镇魂草磨的,加在粥里,喝了暖骨。”
街坊们踩着雪来了,手里捧着自家的碗,笑着往里屋挤。张奶奶裹着厚围巾,颤巍巍地端着个粗瓷碗:“我带了点蜜枣,给粥里添点甜。”快递员小张扛着个保温桶,里面是他媳妇煮的腊肉:“光吃素的不行,加点肉香!”
疯和尚的粥熬得稠,骨汤的鲜混着五谷的甜,喝一口,从喉咙暖到胃里。陈默给每个人添粥时,骨纹印记总在发烫——他看到张奶奶年轻时,在灶台前给孩子喂粥,蒸汽模糊了眉眼;看到小张的媳妇在灯下挑拣红豆,指尖被冻得通红;看到玄老在昆仑的帐篷里,用雪水和着青稞煮稀粥,守陵人围坐一圈,哈着白气说笑。
“这粥里啊,得有烟火气才香。”疯和尚喝得满头大汗,抹了把嘴,“老和尚说,当年他在庙里熬粥,香客们自带碗筷,喝完了就帮着扫雪,比过年还热闹。”
正说着,门被推开,寒风卷着雪粒进来,跟着进来个穿军大衣的男人,怀里抱着个襁褓,是前两天从茶山来的阿木。“陈先生,俺们村的孩子烧得厉害,村里的土法子不管用,想来求求您……”
陈默心里一紧,掀开襁褓看了看,孩子的小脸通红,呼吸急促,眉心泛着淡淡的黑气——是被山里的寒怨侵体了。他从包里掏出颗清骨丹,碾碎了混在粥里:“先喂他喝点粥,这药能驱寒。”
苏清月取来块陨骨谷的暖玉,用布包好放在孩子怀里:“这玉能吸寒气,等会儿我跟你回去看看。”
阿木千恩万谢,喂孩子喝粥时,眼泪掉在粥碗里:“俺们村的老人说,这是山神在闹脾气,要拿孩子去献祭……要不是您上次清理了骨窑,俺都不敢带孩子出来。”
“别信那些。”陈默拍了拍他的肩,“等雪停了,我陪你回茶山,定是还有漏网的怨祟。”
雪下得大了,素面馆的粥还在熬着,香气漫出铺子,在雪地里开出条暖香的路。陈默望着窗外的雪,突然明白,这腊八的粥为什么要熬得这么稠——是要把日子里的寒、心里的愁,都熬成能捧在手里的暖,能分给旁人的甜。
傍晚时,孩子的烧退了,阿木抱着他在铺子里打盹。陈默给他们盖了件厚棉袄,转身去帮疯和尚添柴。灶膛里的火“噼啪”响,映着三人的脸,像幅暖暖的画。
“明天去茶山?”疯和尚往灶里添了块柴。
“嗯。”陈默点头,“得让孩子们能安安稳稳喝上明年的腊八粥。”
雪还在下,听骨轩的灯亮到很晚。博古架上的凡骨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在说:这岁末的寒再深,总有熬不完的热粥,暖不透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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