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的火快灭了,余烬闪了一下,又暗下去。季延站在坑边,后背疼,血从嘴角流下来,他抬手擦掉。白幽在他旁边,右手垂着,虎口裂了,还在流血。阿澈抓着她衣服的一角,整个人贴着她站着。
地面突然动了。
不是晃,是鼓起来。沙子被顶开,一条黑东西猛地冲出来,速度快得看不清。
季延反应过来时,那东西已经扑向阿澈的后背。
他侧身撞过去,把阿澈扑倒,自己肩膀被划了一道。工装破了,皮肉翻出来,血立刻湿透了衣服。那东西是尾刺,带钩,差点扎进阿澈身体。
尾刺缩回去,沙虫从坑里跳出一半。它有一只眼睛破了,绿色液体往下流。另一只眼转着,盯着他们。
白幽往后退一步,手摸到箭囊。她低头一看,里面没箭了。
季延撑着刀站起来,左手按住肩膀的伤口。他看了眼手表,表盘裂了,什么也看不见。他按了两下按钮,没反应。
天上响起声音。
是鸟叫。
很多只。
天空出现黑点,越飞越近。是一群鹰,翅膀比人还长,羽毛灰中带铁色。它们排成斜线俯冲下来,像射出的箭。
第一波鹰扑向沙虫的眼睛。
爪子抓下去,第二只眼也被撕开。绿色液体喷出来,溅到沙地上冒烟。沙虫尖叫,头往后仰,尾巴乱甩,打飞了几只鹰。但更多鹰冲下来,有的啄眼,有的抓背上的鳞片,逼得它缩成一团。
季延抓住机会,拉着阿澈往后退。白幽看着沙虫,发现它虽然瞎了,但能感觉到地面动静。只要有人靠近,它就转向那边。
“它靠震动找人。”她说。
季延点头。他把刀插进沙地,腾出双手检查手表。玻璃碎了,线路断了。他用指甲撬开外壳,露出一个金属接口。然后他把手掌压上去,用力按住。
手表震了一下。
一道红光从裂缝射出,在空中画出沙虫的样子。图像断断续续,但能看出内部结构。腹部两边有两块地方在闪,颜色不一样。
“那里是关节。”他说,“没有鳞片,一砍就断。”
白幽看着那个位置。太远了,她走不过去,也没箭了。她翻腰囊,找到一个小瓶子,里面有点蓝色液体,是之前从水箱里留下的能量剂。
她拔掉瓶塞,把最后一支箭的箭头蘸进去。蓝光顺着箭杆爬了一段,停了。
“够吗?”她问。
季延摇头:“不知道。但这东西遇热会炸,你得射进它张开的地方。”
沙虫开始动了。它贴着地滑行,尾巴扫开周围的鹰,慢慢朝他们移来。地面随着它移动轻轻颤动。
阿澈蹲在地上,抱着木牌。木牌很烫,他没松手。他抬头看天上的鹰,发现它们不再俯冲,而是在空中盘旋,像是在等什么。
“它们在等我们动手。”他说。
季延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白幽。
白幽已经拉开弓。她没瞄准太久,呼吸平稳。这是最后一支箭,不能偏。
她松开了弦。
箭飞出去,划出低弧线,躲过尾刺。它穿过空气,撞上沙虫背上还没闭合的口子,钻了进去。
一秒后,里面有响声。
先是闷响,接着火光喷出来,烧到背上的金属鳞片。那些鳞片变形,翘起,脱落。底下的肌肉露出来,灰白色,湿漉漉的。
沙虫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怪叫。它在地上翻滚,压死了几只没飞走的鹰。但它越动,火就越往里烧。腹部的关节因为反复伸缩,已经被烤红。
季延拔起刀,往前走一步。
“现在。”他说。
白幽没动。她没箭了,只能看着。
阿澈抬起头,看着鹰群。那些鹰在空中转一圈,又聚在一起。它们不攻击,也不飞走。
季延走到沙虫侧面,举起磁暴刀。刀身的蓝光快没了,但他还是对准发红的关节。
他准备砍下去。
沙虫突然不动了。
不是死,是静。
它趴在地上,背还在冒烟,但不再抽搐。尾刺收拢,贴在肚子下面。四周一下子安静。
季延停下。
白幽皱眉。
阿澈小声说:“它在听。”
听什么?
风吹过沙地,带来远处废墟的灰。鹰群散开,在天上围成半圆,像围猎的狼。
季延低头看手表。
表壳里又有动静。不是光,是震动。很小,但一直有。
他把表翻过来,发现背面接口在发热。
同时,阿澈抱紧木牌。木牌也在震,频率和表一样。
“它们连上了。”他说。
季延抬头看鹰群。
其中一只最大的鹰俯冲下来,落在离他们十米远的沙地上。它站着不动,头对着沙虫。
其他鹰开始降低高度。
一只接一只,它们落下,围在沙虫周围,形成一个圈。每只鹰都面对它,翅膀微张,脚爪抓着沙地。
没人说话。
沙虫的肚子又动了。
这次不是缩,是鼓。
像有什么在里面往上顶。
季延握紧刀柄。
白幽上前一步。
阿澈站了起来,松开了白幽的衣服。
那只带头的鹰突然抬起一只脚,踩在沙地上。
咚。
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见了。
接着,其他鹰也跟着踩下去。
咚、咚、咚。
声音整齐,从四周传来,像某种节奏。沙地震动,频率和表、和木牌的震动一样。
沙虫的身体猛地一抖。
它想动,但动不了。
它的肚子鼓到最大,皮肤开始裂开。
一道缝出现在中间,慢慢变大。
里面有光透出来,不是蓝的,是暗红色的,一闪一闪,像心跳。
季延看着那道缝。
他知道这不是攻击。
这是弱点。
他举起刀,迈出一步。
白幽在后面小声说:“别靠太近。”
他没回答。
他走到沙虫肚子前面,刀尖对准那道裂缝。
裂缝里的心脏跳了一下。
他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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