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办公室。
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截然相反，显得异常平静。
沙瑞金端坐在红木办公桌后，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茶。
正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一份关于全省农业发展规划的文件。
仿佛外面那场足以让任何地方主官焦头烂额的金融风暴，与他毫无关系。
“书记！”
白秘书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紧急舆情报告，递到了沙瑞金面前。
“省金融办和证监局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京州好几家龙头企业的股价，已经崩盘了！”
沙瑞金闻言，只是缓缓地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
接过报告，随意地扫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慌什么？”
沙瑞金将报告轻轻放在一边，又端起了茶杯，吹了吹热气。
“天，塌不下来。”
白秘书看着书记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心中充满了不解。
沙瑞金看着自己这位还很年轻的秘书，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指点的意味。
“小白啊，你要学会看本质。”
他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你看，这次被攻击的，都是京州的企业，而且，都是近几年和山水集团有竞争关系的企业。”
“你再想想，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调动这么多资金，在汉东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白秘书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飞扬跋扈的身影。
“赵......赵瑞龙？”
“嗯。”
沙瑞金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还不算太笨。”
他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丝谁也看不懂的冷笑。
“这火，不是冲着我们省委来的。”
“是赵家的那位公子，在被楚组长羞辱了之后，恼羞成怒，开始掀桌子了。”
“他这是在向专案组示威，也是在逼我们省委表态。”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白秘书感慨道。
“不。”
沙瑞金摇了摇手指，“我们不是凡人。我们，是看戏的人。”
沙瑞金站起身，走到窗前。
看着远方那鳞次栉比的城市天际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决断。
“通知下去，让金融办密切关注市场动态，做好预案。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干预。”
“静观其变。”
......
半小时后。
省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心急如焚。
急急忙忙的汇报完了。
沙瑞金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只是慢条斯理地给李达康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达康同志，不要急，先喝口水。”
“沙书记！现在火都烧到眉毛了，我怎么能不急？！”
李达康哪里有心情喝茶，他指着窗外京州的方向，痛心疾首地说道。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恶意做空，操纵市场！”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搞垮我们汉东的经济，搞乱我们的稳定局面！省委必须立刻出重拳，查封那些恶意账户，稳定市场信心啊！”
沙瑞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直到李达康说得口干舌燥。
才抬起眼皮，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达康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
“但是，我们是市场经济。股价的涨跌，有它自身的规律。我们政府部门，不应该过多地干预市场的正常运行嘛。”
“要相信我们市场的自我调节能力，也要相信我们的企业家，能够应对这种暂时的波动。”
一番官话，说得滴水不漏，四平八稳。
李达康听完。
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相信市场？
自我调节？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鬼话？！
李达康难以置信地看着沙瑞金。
看着对方那张高深莫测的脸，一股寒意。
从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他明白了。
沙瑞金什么都明白。
知道这是赵家的报复，更知道这是赵家在向那个姓楚的宣战。
这是神仙打架！
而他沙瑞金。
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插手！
沙瑞金要的就是作壁上观，静观其变！
什么股民的死活。
在这位省委书记的政治棋盘上，根本无足轻重！
李达康的心彻底凉了。
从省委大楼里走出来，坐进自己的专车，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求助无门。
他被抛弃了。
如果任由股市这么崩盘下去，不出三天，京州的经济就会倒退十年。
而他这个市委书记，政治生涯也就算走到头了。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返回市委的路上。
李达康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向赵家低头？
不可能！他李达康的骨头，还没那么软！
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切，毁于一旦？
不！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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