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后宫,司药局。
此处不似各宫殿宇那般雕梁画栋,却自有一股清幽药香与淡淡灵气萦绕。
殿宇相连,分设药库、丹房、诊室、典籍阁、灵植暖房等,规制严谨,往来宫人步履轻快,神色恭谨。
虞璎端坐于正厅上首“药正”之位,已有五六年光景。
她身着符合四品充仪身份、但便于行动的浅青色改良宫装,发髻绾得利落,仅簪一支青玉长簪,通身素雅,那份居主位、执一司的沉静威仪,令人不敢小觑。
面前宽大的紫檀木案几上,整齐摆放着数摞账册、名录与待批的笺文。
下首,苏晚晴正轻声禀报着近日局务。
因虞璎看重,她如今已是司药局中的实权人物,掌管丹房、部分药材调配及与太医署的日常对接。
其心思缜密、处事圆融,又对丹药之道颇有心得,将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十余年来从未出过大纰漏。
“娘娘,这是上月各宫份例丹药的领取汇总,以及各丹房原料消耗与成丹记录。”
苏晚晴将两本厚厚的册子推到虞璎面前,“份例发放皆按规制,无有错漏。
只是惠妃娘娘宫中的碧云姑娘前日来询,问能否将下月的‘养颜润肌丹’份额提前支取,说是惠妃娘娘近日修行,感觉肌肤有些干燥。
奴婢已按惯例回复,需按例发放,若急用,可请太医署开具条陈,酌情处理。”
虞璎微微颔首,翻开册子浏览。
司药局掌管后宫妃嫔、部分高位宫人以及皇子公主的日常丹药供给,看似琐碎,实则干系重大,油水丰厚,也是观察各宫动向的窗口。
惠妃这点小动作,无非是想试探她对瑶华宫的态度,或者单纯想行个方便,彰显特殊。按规矩驳回,便是最好的回应。
“做得对。份例发放,关乎宫规公平,不可轻破。惠妃娘娘若有急需,自有太医署规程。”
虞璎淡淡道,目光落在原料消耗一栏,“青玉髓、百年黄精、六叶清心草这几样,消耗比上月多了半成?”
苏晚晴压低声音:“回娘娘,是端贵妃娘娘宫中近来调配了一批‘温养经脉’的辅助丹药,赏赐给了几位在修行上勤勉的低位妃嫔及娘家晚辈。
所需原料,是贵妃娘娘自掏腰包,走了内廷司的特别采买渠道,我们司药局只是按方协助炼制,记录在案。”
虞璎了然。端贵妃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施恩,巩固自身影响力。
司药局协助,既给了端贵妃面子,也符合程序,还能让丹房多些练手机会(端贵妃出手大方,材料往往有富余),一举多得。
“嗯,记录清楚便好。”虞璎合上册子,“丹房近来成丹率如何?几位丹师可有进益?”
“托娘娘洪福,几位供奉丹师状态稳定,成丹率维持在七成左右。
新来的那位林丹师,于低阶‘辟谷丹’、‘回气丹’的炼制上颇有心得,成丹率已接近八成,节省了不少材料。”苏晚晴禀道。
“另外,按照娘娘之前的吩咐,奴婢已让人将每年淘汰下来的、品质略次但无毒的废丹、残丹,分类收集,一部分研磨成粉,用于宫苑灵植花木的滋养。
另一部分则通过隐秘渠道,折价处理给宫外一些信誉尚可的小型修真坊市,所得灵石已按例入库。”
虞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是她执掌司药局后推行的一项“开源”举措。
后宫用度奢靡,丹药消耗巨大,炼制过程中难免产生次品废丹。以往多是堆积或销毁,实属浪费。
她令苏晚晴暗中操作,将其中尚有部分药力、只是品相不佳或杂质略多的“次丹”,以及完全失败但无毒性的“废丹粉”,分别处理。
滋养灵植是惠而不费,折价外售则能换回实实在在的灵石。
这些额外收入,一部分补贴司药局运作、赏赐下属,另一部分……则悄然流入她自己的囊中,成为她个人修炼与经营的隐秘资本。
“此事需谨慎,渠道务必干净,账目要做平,不可留下把柄。”虞璎叮嘱道。
后宫妃嫔私自经营、与外通商乃是禁忌,但以司药局“处理废料”的名义进行,且操作隐秘,规模控制得当,风险便小了许多。
苏晚晴办事老道,多年来从未出过岔子。
“娘娘放心,奴婢晓得轻重。”苏晚晴郑重应下。
又处理了几桩日常事务,诸如某位老丹师请求增加一味辅助药材的月度配额以尝试改良丹方、太医署就明年春季防瘟丹药储备进行初步协调等,虞璎皆快速做出决断,条理清晰。
待苏晚晴领命而去,厅内只剩虞璎一人。
她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倚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案面,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执掌司药局五六年,借着处理“废料”的由头,她确实积攒下了一笔不算菲薄的私房灵石。
加上充仪的份例、陛下的赏赐、以及家族的支援,她的身家远比寻常妃嫔丰厚。
然而,这些资源,对于她接下来的目标而言,却显得杯水车薪。
她的下一步的目标,是金丹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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