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骨瓷窑的第七天,我在荒僻的国道旁拦到一辆破旧的长途客车。车身上的锈迹像干涸的血痂,层层叠叠糊住了原本的车漆,车窗蒙着层灰黄的油垢,从里往外看,荒野上的落日都成了团模糊的橘红,像块正在融化的腐肉。
我攥着半块发烫的玉佩钻进最后排,刚坐稳,椅垫下就传来“窸窣”的响动,像有虫在棉絮里钻。低头掀开褪色的椅套,露出里面发黑的海绵,海绵缝隙里缠着些乌黑的发丝,发丝末端结着暗红的血痂,被我一碰,竟缓缓蠕动起来,像受惊的蚯蚓。
“别碰那个。”前排传来个沙哑的声音,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转过头,他的眼球浑浊得像蒙着层白翳,“这车……不干净。”
我猛地缩回手,发丝却顺着指尖缠上来,冰凉刺骨,像数九寒冬里的铁丝。老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时露出撮晒干的艾草,往我手背上一撒,发丝瞬间蜷成一团,掉在地上化作黑灰,留下道淡红色的勒痕。
“谢……谢谢。”我摸着发烫的手背,那道勒痕竟在慢慢变深,像要钻进骨头里。
老头没应声,重新转过头去,后脑勺的头发稀稀拉拉,露出块青紫色的疤,形状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车厢里静得可怕,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只有前排女人怀里的婴儿在低声啜泣,哭声像只被捏住翅膀的虫,细弱又凄厉。
客车突然剧烈颠簸,像是碾过了什么硬物。我撞在车窗上,油垢被撞出道裂痕,透过裂痕,看见荒野上立着排歪歪扭扭的木杆,杆上挂着些深色的东西——是人的头皮,长发在风中飘荡,发丝间缠着些细碎的白骨,像串坏了的珠子。
“快到了。”司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后视镜里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见嘴角咧开的弧度,“过了前面的‘断骨坡’,就到‘无瞳镇’了。”
“无瞳镇?”我看向老头,他的肩膀突然绷紧,白翳下的眼珠似乎往我这边转了转,“那地方……镇民都没有眼睛。”
婴儿的哭声突然拔高,女人慌忙掀开襁褓去哄,我却瞥见婴儿的脸——那孩子的眼眶是空的,黑洞洞的,像两个被挖开的小洞,洞底渗着些黏液,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女人的手背上,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女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婴儿的哭声却越发响亮,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像是在“看”。前排的老头突然从座位底下摸出把桃木剑,往婴儿身上一指,婴儿瞬间噤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个皱巴巴的肉团,滚落在地,发出“咚”的闷响。
“妖物!”老头的声音带着颤抖,桃木剑的尖端在微微发烫,“这是‘换皮婴’,专偷活人的眼睛!”
女人瘫在座位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她的眼眶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黑洞,黏液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晕开朵暗紫色的花。车厢里的乘客纷纷转过头,他们的脸上都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淌着黏液的黑洞,齐刷刷地对着我,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漏风的风箱。
我攥紧怀里的玉佩,碎口处的血痕印在衣襟上,烫得像块烙铁。客车又开始颠簸,这次更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车底下拖拽。透过车窗的裂痕,我看见无数只手从荒野的土里伸出来,指甲泛着青黑,正抓着客车的底盘,往路边的深沟里拖。
“跳车!”老头突然大喊,一脚踹碎了车门锁。我跟着他往外跳,落地时崴了脚踝,回头看,客车正缓缓滑进深沟,乘客们的尖叫从沟底传来,混着婴儿的笑声,像无数根针往耳朵里扎。
深沟旁立着块歪斜的石碑,碑上刻着“无瞳镇”三个字,字迹被黏液泡得发胀,笔画里嵌着些细小的眼球,瞳孔是浑浊的白,正对着我“眨”动。老头拽着我往镇子里跑,脚下的路越来越软,踩上去“噗嗤”作响,像踩在泡发的脑组织上。
镇子的房屋都是黑灰色的,门窗紧闭,墙缝里渗出些淡黄色的黏液,顺着墙根汇成小溪,溪里漂浮着些透明的晶状体——是人的眼球,虹膜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有的还带着血丝,像刚被挖出来的。
“进这家客栈。”老头指着栋挂着红灯笼的建筑,灯笼里的光不是烛火,而是团跳动的血肉,“掌柜的……是个‘半瞳人’,能留咱们一命。”
推开客栈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甜扑面而来,像腐烂的荔枝混着铁锈。大堂里摆着张长条桌,桌旁坐着个穿黑绸衫的男人,他的左眼是正常的,右眼却空荡荡的,黑洞里塞着团头发,发丝间露出颗白森森的牙。
“又来客人了?”男人的声音带着股脂粉气,他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盯着我,瞳孔里映出我惊恐的脸,“是住店,还是……换眼睛?”
长条桌下突然传来“窸窣”的响动,我低头一看,桌腿上缠着无数根发丝,发丝末端钻进地底,拉出些暗红的东西——是人的视神经,像串被扯断的红绳,绳头还连着些破碎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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