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的宁静,是一种绷紧了弦的死寂。坊市间的交易依旧进行,百姓依旧为生计奔波,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权贵之家则门户紧闭,昔日车水马龙的景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家兵私卒警惕的巡逻和门客们匆匆往来、交换消息时紧张的低语。所有人都知道,风暴正在积聚,只待那第一道撕裂天幕的闪电。
公子无亏并未让这令人窒息的等待持续太久。在完成了对溃兵和新征部队的初步整编、并将临淄城防关键岗位尽数换上自己的心腹后,他开始了他计划中的下一步——试探,也是威逼。
这一日,他并未使用那“总督西南诸军事”的旌旗,而是以公子身份,率领一支约五百人的精锐甲士,径直奔赴王宫。这些甲士并非战场上的普通士卒,皆是其门下蓄养已久的死士及新提拔的军官亲信,甲胄鲜明,兵器擦得雪亮,行动间肃杀之气弥漫,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一支展示武力的仪仗。
宫门守卫仍是鲍叔牙安排的宫廷卫队,见状立刻紧张起来,长戟交错,拦住了去路。 “放肆!”公子无亏身侧一名心腹将领厉声喝道,“长公子奉君上之命总督军事,有要事需入宫面陈,尔等安敢阻拦?” 卫队率认得公子无亏,硬着头皮行礼:“公子恕罪!鲍司徒有令,非常时期,任何人入宫,皆需有君上特诏或鲍司徒手令,且亲兵不得逾二十人随行……”
话未说完,公子无亏冷冷一瞥,那眼神中的寒意让卫队率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他并未发作,只是微微抬手,止住了身后有些躁动的甲士,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国难当头,楚军压境,宫内安危乃重中之重。我既负军事重任,巡查宫禁防务,亦是分内之事。尔等忠于职守,其心可嘉,但岂可不通权变?让开。”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宫门内外。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身后的甲士齐齐上前一步,金属甲叶碰撞,发出哗啦一声脆响,无形的压力骤增。
卫队率脸色煞白,额头沁出冷汗。他深知眼前这位公子的权势,更知那枚虎符的威力。强行阻拦,顷刻间便是血溅宫门的下场,且对方完全可借“巡查防务”之名给他安上叛乱的罪名。挣扎片刻,他最终艰难地挥了挥手,示意卫兵让开道路。
公子无亏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昂首迈入宫门。五百甲士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宫内的青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回响,仿佛战鼓敲击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心上。这支武装队伍穿过外朝,直抵内宫门前才停下,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抵在了齐国心脏的核心区域。
消息飞速报入东宫和鲍叔牙处。
鲍叔牙正在东宫与太子昭分析局势,闻讯勃然变色,猛地站起身,因年老和激动,身体微微摇晃。 “无耻之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携甲士入宫,美其名曰巡查,实乃逼宫之先声!此例一开,宫禁形同虚设,君上与太子危矣!”
太子昭面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惊惧和茫然。他虽为储君,但常年生活在父兄的阴影与鲍叔牙的保护下,何曾经历过如此赤裸裸的武力威胁。“鲍叔……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鲍叔牙看着年轻懦弱的太子,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但他很快强压下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太子勿忧!老臣只要一息尚存,绝不容逆贼惊扰宫闱!”
他立刻下令东宫卫队全员戒备,封锁通往东宫的所有通道,弓上弦,刀出鞘,做好死战的准备。同时,他整理衣冠,对太子昭道:“太子在此,切勿外出。老臣这就去面见君上!此事,必须由君上决断!”
这是鲍叔牙最后的选择,也是他作为托孤老臣,对即将崩塌的秩序所能发起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绝望的冲击。他不再试图通过常规渠道劝说,而是要直接闯入桓公的寝殿,哪怕触怒君上,也要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的面前。
他一路疾行,苍老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无视沿途竖貂、易牙党羽惊疑的目光,直冲桓公寝宫。寝宫门前,竖貂和易牙果然如同门神般挡在那里。
“鲍司徒何事如此惊慌?”竖貂阴阳怪气地问道,“君上刚刚服了药睡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滚开!”鲍叔牙须发戟张,怒喝道,“国家将亡,社稷倾覆在即,尔等奸佞还要堵塞言路,蒙蔽君听吗?!我要见君上!立刻!”
易牙皮笑肉不笑地上前:“鲍司徒,话可不能乱说。长公子方才入宫巡查防务,正是为了社稷安稳,何来倾覆之说?您老人家年纪大了,莫要听风就是雨,动了肝火,伤身啊。”
鲍叔牙根本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就要硬闯。双方正在推搡争执之际,寝宫内传来齐桓公虚弱而烦躁的声音:“外面……何事喧哗?是鲍叔吗?进来……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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