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内,光线昏沉。
残破的窗纸透进几缕挣扎的夕阳,将空气中浮动飞舞的尘糜照得无处遁形,也给那斑驳掉漆的神像蒙上了一层诡谲的暗金。
常年缭绕的香火气息早已被潮湿的霉味取代,混合着泥土和腐朽木料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呼吸间。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琥珀。
萧执的出现,毫无预兆,如同投入这潭死水般的平静湖面的巨石,轰然巨响,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能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彻底粉碎了苏晚用尽心力、如履薄冰般苦苦维持了三年的平静。
他就站在那逆光的门口,身影被光晕勾勒得有些模糊,却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
他比记忆中清瘦了许多,曾经略带圆润的下颌线变得如刀削般锋利,眉宇间沉积着化不开的疲惫与风霜,像是历经了无数个不眠的长夜和艰苦的跋涉。
唯有那双此刻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燃烧着近乎灼人的光芒,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心疼,以及一丝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和不敢置信,仿佛怕眼前之人只是一个触碰即碎的幻影。
“晚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沙哑的嗓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像是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了甘霖,却仍带着干裂的痛楚。他一步步向她走来,靴子踏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晚骤然缩紧的心尖上。
苏晚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单薄的脊背猛地抵住了身后冰冷坚硬的墙壁,那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瞬间刺入骨髓。
心脏在胸腔里失去了规律,疯狂擂动,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一股强烈的酸涩毫无征兆地直冲鼻尖,眼前迅速漫起一片水雾,几乎要让她当场落下泪来。
但她死死咬住了口腔内侧的软肉,用刺痛强迫自己清醒,强行将那几乎决堤的情绪压了下去。她垂下头,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甚至刻意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试图隔绝他那过于炽热、几乎要将她灼伤的目光。
“这位大人,想必是认错人了。”
她开口,声音竟是连自己都惊讶的平淡疏离,听不出半分波澜,“民妇苏素问,乃此地一介医女。”
萧执向前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他眼中那炽热的光芒骤然一暗,闪过一丝清晰的痛色,如同被利刃划过。
“晚儿,我知道是你。别说气话...”
他声音放得更软,带着诱哄般的恳切,再次试图靠近。
“民妇与大人素不相识,何来气话?”
苏晚倏地抬起眼,目光清冷,像江南冬日清晨结着薄冰的湖面,看似平静,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大人身份尊贵,此地简陋,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若无他事,还请自便,民妇还要回去照料孩儿。”
“孩儿...”萧执像是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分量,目光瞬间越过她,投向一直紧张地躲在苏晚身后、小手死死抓着她衣角的小念安。
那孩子粉雕玉琢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辨,与他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刻正睁着一双乌溜溜、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好奇又带着些许本能的畏惧,怯生生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气场强大的陌生男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交织着狠狠冲上萧执的心头,撞得他眼眶发热。
那是他的骨血!他和晚儿的孩子!
他竟真的还有一个孩子活在世上!巨大的庆幸和后怕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伸出手,骨骼分明的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想要触摸一下那小小的、与他血脉相连的脸庞,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梦境。
“别碰他!”
苏晚的反应快得惊人,如同被触及逆鳞的母兽,猛地侧身将孩子完全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后,原本清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戒备,声音也陡然拔高,
“大人请自重!”
一直沉默旁观的陈砚书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萧执与苏晚之间些许,既隔开了可能的冲突,也带着提醒的意味,低声道:
“王爷,此地不宜久留。端王已被擒获,但这些官差...”
他谨慎地瞥了一眼旁边面色变幻不定、噤若寒蝉的县令和一众官差。
萧执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强迫自己从这巨大的情感冲击中暂时抽离,找回属于摄政王的冷静与威仪。
他扫了一眼那县令,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带着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将对方钉在原地:
“此人乃朝廷钦犯,本王自会处置。尔等退下!”
那县令被他目光所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哪里还敢多问半句,连忙喏喏称是,带着同样面如土色的官差们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土地庙,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暗自惊疑这看似普通的医女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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