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年的夏夜,闷热异常。护龙河湾的水汽蒸腾,与浓重的乌云交织,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护龙坊小院的书房内,油灯如豆,映照着崔?伏案疾书的身影。窗扉半开,却透不进一丝凉风,唯有窗外聒噪的蛙鸣与远处隐隐的雷声,搅动着沉闷的空气。
崔?正凝神整理着关于“唐代两税法兴衰”的札记,笔尖在黄麻纸上沙沙作响,试图从历史烟云中为新政“均公田”、“减徭役”汲取经验教训。案头,沈文漪所赠的素心兰幽香浮动,颜清秋所赠的羊脂玉佩温润生光,王慧仪送来的紫玉砚墨色深沉。这些无声的陪伴,是他在这暗流汹涌的汴京城中,难得的慰藉。
突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瓦片碎裂声,自屋顶传来!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崔?执笔的手猛地一顿!心头警铃大作!他瞬间吹熄了油灯,书房陷入一片黑暗!他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墙壁,侧耳倾听。
死寂!唯有窗外蛙鸣依旧,雷声更近。
然而,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血腥与杀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蛇,悄然弥漫开来,锁定了整个小院!
“嗖!嗖!嗖!”
三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利刃,自院墙、屋顶无声滑落!落地轻盈如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们全身包裹在紧身的灰黑色夜行衣中,脸上戴着狰狞的猫脸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眸!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双手都戴着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精钢利爪!爪尖在微弱的天光下,流淌着暗褐色的、尚未干涸的血渍!
三人呈品字形,瞬间封死了书房门窗的所有退路!为首一人,猫脸面具下的眼睛锁定黑暗中的崔?,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夜猫嚎叫般的低吼:
“崔皓月!纳命来!”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直扑书房!利爪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爪风未至,那股浓烈的血腥与死亡气息已扑面而来!
崔?瞳孔骤缩!退无可退!他猛地抄起案头沉重的紫玉砚台,准备拼死一搏!然而,面对三名训练有素、手持利爪的杀手,他一个文弱书生,无异于螳臂当车!
千钧一发之际!
“铮——!”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刀鸣,撕裂了沉闷的夜空!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闪电,自院外高墙飞掠而入!速度之快,竟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来人同样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寒星般锐利的眼眸!她身形窈窕,动作却矫健如豹!手中一柄狭长的短刀,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精准无比地格向为首杀手刺向崔?咽喉的利爪!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震得那杀手手臂发麻,踉跄后退!
“什么人?!”杀手惊怒交加!
蒙面女子一言不发,刀光如瀑,瞬间展开!她的刀法刁钻狠辣,快如鬼魅!短刀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灵蛇吐信,直刺要害;时而如狂风骤雨,横扫千军!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刀锋与利爪碰撞,发出密集如雨的“叮当”脆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崔?紧贴墙壁,心脏狂跳!他看清了!那蒙面女子虽身形被黑衣包裹,但那熟悉的、如渊渟岳峙般的沉静气度,那快如闪电、狠辣精准的刀法……是叶英台?不!似乎……又有些不同!叶英台的刀法更偏向军旅的刚猛直接,而此女的刀法……更显诡异灵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妖异美感?
念头电转间,战局已瞬息万变!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蒙面女子短刀如毒蛇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瞬间洞穿了一名杀手的咽喉!鲜血喷溅!那杀手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软软倒地!
剩余两名杀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们深知任务失败,更知眼前这蒙面女子的可怕!两人对视一眼,竟毫不犹豫,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瓷瓶,猛地砸向同伴的尸体和地面!
“嘭!嘭!”
瓷瓶碎裂!一股刺鼻的、带着强烈硫磺与硝石气味的白色烟雾瞬间升腾而起!烟雾中,火星迸溅!尸体与地面沾染的液体竟剧烈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将尸体包裹在烈焰之中!焦臭味弥漫!
“走!”两名杀手借着烟雾与火焰的掩护,身形暴退,如同两只受惊的夜枭,几个起落便翻上院墙,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与渐起的雨幕之中!
蒙面女子并未追击。她收刀而立,玄青色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与弥漫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她目光扫过地上燃烧的尸体,又转向惊魂未定的崔?。
“咳咳……”崔?被浓烟呛得咳嗽几声,强自镇定,对着蒙面女子深深一揖:“多谢……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黑巾下传来一个刻意压低、显得生冷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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