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枯瘦颤抖、布满老茧和冻疮疤痕的手,死死抓住秦念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残存的尊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再说不出。
王婶早已泣不成声,用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掌死死捂着嘴,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哀鸣,生怕漏出一丝悲音引来祸端。
陈叔猛地别过头去,对着斑驳的土墙,一双曾经有力如今却干枯开裂的大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捏得发白,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耸动,无声地宣泄着内心的滔天巨浪。
地窝子里弥漫着无声的悲恸与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感激。
良久,苏清河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般松开手,颓然靠回冰冷的土墙,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绝望的催促:“走……明天一早就走……天亮了就走……别再回头看一眼……把我们都忘了……把这里都忘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平平安安的……”
“老师,”秦念握住老人冰凉枯槁的手,目光坚定如铁“我不会忘。你们都要好好的。等我消息。”
她松开手,毅然转身,开始收拾自己那个此刻显得空荡不少的背包。
王婶用袖子狠狠抹去眼泪,鼻尖通红,忽然想起什么,颤巍巍地转身,从炕席底下摸索了好一会儿,掏出一个扁平的、缝得歪歪扭扭、用了起码五六种不同颜色破布拼凑的小布包,近乎强塞地放进秦念手里。
“孩子……这个……你拿着……”王婶声音哽咽得厉害,“是我跟陈叔……还有你老师……一点点心意……知道你不缺……路上……路上挡挡风寒……好歹是个念想……”
秦念默默接过,打开系着的布扣,里面是一件用旧棉絮和许多种不同颜色、质地、厚薄的破布头拼凑缝制成的棉背心,针脚密密麻麻,有些地方甚至缝了双层,虽简陋丑陋,却厚实沉重,饱含着三位老人在这绝境之中,所能掏出的、全部的温度与心意,以及无数个深夜就着微弱灯火赶工的辛劳。
秦念的指尖微微一颤。她没有丝毫推辞,默默将背心仔细叠好,收入行囊最贴身处,仿佛那不是一件破旧的棉衣,而是一副沉甸甸的软甲。“谢谢王婶,谢谢陈叔,谢谢老师。”她的声音平稳,却比任何激动的话语都更能表达珍重。
这一夜,地窝子里无人安眠。四人相对无言,唯有灯火跳跃,爆开轻微的灯花,将离别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墙上,像是默剧中无声的煎熬。
天光微熹,荒原上的风依旧凛冽如刀,刮在脸上生疼,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沙尘,打得人睁不开眼。
秦念背起行囊,最后看了一眼低矮破败的地窝子入口。苏老师挣扎着披衣坐起身,王婶和陈叔一左一右扶着他。三人蹒跚着站在门口,目送着她,没有言语,所有的叮嘱、不舍、期盼与恐惧,都融在那三双凝望的、盈着水光却努力睁着的眼睛里。
秦念对他们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目光沉静而坚定,决然转身,将所有的脆弱与不舍牢牢压在心底,跟着早已等候在外的、沉默憨厚的二牛,走向停在场院边那架熟悉的老旧驴车。
破天荒地,张管事也来了,揣着手,缩着脖子,站在办公室门口,远远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她看过去时,眼皮耷拉着,微微颔首,算是送行。
驴车吱吱呀呀地驶出垦区,颠簸在苍茫的、被冻得坚硬的土路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秦念挺直脊背,坐在车板上,没有回头。
她知道,那三双眼睛一定还在望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消失在漫天风沙之中。
她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的刺痛感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和冷静。
冰冷的晨风灌入口鼻,却吹不散胸中那股灼热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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