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偏殿里,听起来格外响亮,也格外……
解压。
薇薇安感觉自己剪断的不是一块天鹅绒窗帘,而是剪断了过去那个畏首畏尾、被甲方和老板支配的,卑微的自己。
从今天起,她要自己当自己的甲方!
虽然预算为零,团队只有她一个光杆司令,项目目标是堪比登天的“糊弄全世界”,但她就是充满了这种没由来的自信。
然而,自信这种东西,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往往保质期极短。
当她真的把那块巨大的,如同一片凝固血海般的天鹅绒铺在地板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豪情壮志,有多么的可笑。
图纸呢?
没有。
版型呢?
没有。
人台(服装模特)呢?
更没有。
她唯一的参考,就是走廊里那副已经褪色发黄的高祖母肖像画。
她唯一的模特,就是她自己这个还没发育完全,瘦得像根豆芽菜的身体。
这已经不是“花小钱办大事”了。
这是“没有钱也要上九天揽月”,纯属异想天开。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布都剪了,总不能再给它缝回去挂窗户上吧?
薇薇安咬了咬牙,把心一横。
不就是做件衣服吗?
她上辈子连活动主视觉都能用PPT画出来,还能被一块破布给难住?
她把天鹅绒,费力地拖到自己身上,开始对着一面布满了裂纹,勉强能照出人影的落地镜,比比划划。
这里裁掉一块,那里收个腰线,袖子要做成复古的泡泡袖,裙摆一定要大,大到能藏下三只野狗那种!
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但她的手,却完全跟不上她大脑的速度。
附魔剪刀确实锋利,削铁如泥。
但问题是,她控制不好。
好几次,她都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当成布料一起给剪了。
幽灵丝线也确实坚韧,据说能吊起一头成年地狱犬。
但问题是,它太滑了,根本不好打结。
白骨针也确实永不磨损。
但问题是,它太粗了,每穿过一次天鹅绒,都会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针眼。
整个夜晚,这座沉寂了百年的古堡偏殿,就回荡着一个濒危吸血鬼幼崽,压抑的,充满了社畜血泪史的碎碎念。
“腰线……腰线是不是歪了?算了,反正有滤镜,拉一下液化就行。”
“这个领口怎么收边?直接往里折一下……缝起来?好,就这么办,主打一个随性粗犷。”
“线不够了……草!这新手礼包也太抠门了!一卷线还不够缝个袖子的!”
“怎么办怎么办……有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在房间里四处翻找。
最后在一个腐朽的梳妆台抽屉里,翻出了生满了铜锈的铁皮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堆大大小小、锈迹斑斑的别针。
薇薇安看着这些充满历史感的“零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缝合不够,别针来凑。
这不就是她上辈子最擅长的“拆东墙补西墙”大法吗?
……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透过那扇光秃秃的窗户照进房间时,薇薇安终于直起了她那已经快要断掉的腰。
在她面前的,是一件……
衣服。
姑且称之为衣服吧。
它被小心翼翼地挂在一根从破椅子上拆下来的木棍上,在晨光中,呈现出充满了矛盾的美感。
从正面看,这绝对是一件能够惊艳全场的晚礼服。
酒红色的天鹅绒,在光线下流淌着华贵的光泽。
高高的领口,复古的泡泡袖,收紧的腰线,以及那个有些夸张,层层叠叠的裙摆。
每一个细节,都在努力地,向外散发着“我很贵”、“我很有历史”、“我主人是顶级贵族”的信号。
薇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虽然制作过程堪比灾难,但结果,似乎还不错。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件承载着她全部希望的“战袍”,从木棍上取了下来。
然后,她将礼服翻了过来。
礼服的背面,是另一番光景。
如果说正面是“凡尔赛宫”,那背面就是“贫民窟”。
针脚歪歪扭扭,粗得像是蜈蚣爬过。
因为幽灵丝线用完了,大部分的接缝处,都是用那些锈迹斑斑的别针,密密麻麻地固定在一起的。
活像一件充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的朋克艺术品。
薇薇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没事。
问题不大。
直播的时候,只要她不转身,就没人能发现这个秘密。
她怀着神圣而忐忑的心情,开始试穿这件凝聚了她一夜心血的“高定礼服”。
穿上的过程,异常艰难。
因为尺寸是她估摸着来的,根本不合身。
腰部太松,她只能在背后用别针又收紧了一圈。
领口太紧,她差点把自己勒断气,最后不得不拆掉两颗扣子(从另一件破衣服上拆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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