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那尖锐、扭曲的上课铃声,在持续了大约一分钟——这六十秒对教室里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之后,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就像它出现时一样突兀。
声音消失的瞬间,教室里紧绷到极致的空气仿佛都随之震动了一下。只有荧光灯管孜孜不倦的滋滋声,以及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和粗重喘息,证明着时间并未完全凝固。
林默感到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在铃声停止的刹那,猛地向下一沉,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狂跳起来。不是放松,而是一种被推向悬崖边缘的、更加尖锐的警觉。
他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坐姿,连指尖都不敢动弹分毫,但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维神经,都在这一刻被调动到了巅峰。
规则一:【上课铃响后,必须保持坐姿,禁止移动】。
那么,铃响之前呢?铃声停止之后呢?
这条用鲜血验证过的规则,其约束的范围,是否严格限定在“铃响”的那段时间内?这短暂的、铃声停止的间隙,是否是规则覆盖的盲区?是生路,还是另一个更加隐蔽的陷阱?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如同高速计算机,分析着每一个细节。规则的描述是精准而残酷的。“铃响后”。它没有说“上课期间”,也没有说“直到下课铃响”。它明确地将“移动”的禁令,与“铃响”这个动作本身绑定。
逻辑上,铃声停止,意味着“铃响”这个状态的结束。那么,规则的约束力,是否也随之暂时解除?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假设。如果猜错,代价就是步上那三个人的后尘,被无形之力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抹杀。但如果不尝试,只是坐在这里等待,下一个铃声响起时,会发生什么?会有新的规则出现吗?还是会重复旧的规则,将他们永远困在这血腥的座位上,直到饥饿、干渴或者疯狂将他们带走?
被动等待,同样是死路一条。
必须动起来。必须在规则的夹缝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谨慎地扫过教室。大部分幸存者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不适中。眼镜男还在干呕,似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职业装女人虽然停止了颤抖,但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中年男人瘫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骨头;年轻女子把脸埋得更深,哭声变得微弱而绝望。他们都被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勇气。
但也有例外。
他的视线落在了斜前方隔着一排,一个坐姿异常挺拔的男人身上。即使在刚才那极致的混乱和恐怖中,他的脊背也没有丝毫佝偻。他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但短促的头发、刚毅的面部线条,以及那双即使在惊恐中也依旧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环境的眼睛,都透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的气质。是退伍军人?还是警察?林默在心中给他打上了“秦武”的临时标签,并标记为潜在的盟友。此刻,秦武的目光也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与林默的目光在空中短暂接触,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尚未熄灭的理智和思索的光芒。
另一个引起他注意的,是坐在他侧后方,那个之前反应极快、出声提醒大家的职业装女人。她此刻已经松开了紧抓桌沿的手,正用极小的幅度活动着僵硬的手指,眼神虽然依旧残留着恐惧,但更多了一种冷静的分析意味,不断扫视着黑板、门窗以及地上的残骸。她的大脑显然在高速工作,试图从这片绝望中理出头绪。林默在心中将她标记为“肖雅”,一个在危机中能保持冷静和逻辑的人。
就是他们了。
如果要有下一步行动,这两个人是最有可能理解并配合的。
时间不等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铃声会在什么时候响起。可能是几分钟后,可能是下一秒。
林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集中全部精神,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对那可能预示下一次铃声的、任何细微的预兆。同时,他开始用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其缓慢地活动自己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麻木的脚踝和手腕。他在为可能的移动做准备。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绝望的味道。每一秒的寂静,都像是在积蓄着更庞大的恐怖。
大约又过了三分钟——这三分钟同样漫长而煎熬——周围依旧只有灯管的噪音和幸存者们压抑的呼吸声。没有新的铃声,没有新的变化。
不能再等了。
林默下定了决心。他再次看向秦武和肖雅,用眼神传递着信息。那眼神里有询问,有决断,也有邀请。他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教室门口的方向。
秦武的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回视着林默,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的疯狂程度和可行性。片刻后,他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眼神坚定。他明白了林默的意图,并且选择了相信这个基于逻辑推理的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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