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站在“屿设计”门口前，第三次低头检查手里的点心袋——牛皮纸袋子被她攥得有点皱，袋口露出半块深棕色的姜撞奶酥，是早上特意去陈伯家买的，热乎的时候咬着流心，放凉了也不腻；旁边裹着油纸的是张姨做的芝麻糖，每颗都滚满了白芝麻，嚼着喷香；最底下压着两小块咸口的花生酥，是她怕江屿不爱甜，特意绕到老巷口的杂货铺加的。
“这次绝对不能出岔子！”她对着玻璃门的倒影扯了扯衣角——今天穿了件浅青色的针织衫，领口别着个迷你的“老巷街景”小徽章，是用做冰箱贴剩下的树脂边角料做的，针脚比上次的“民国书局”胸针整齐多了。手里的点心袋提手被手心的汗浸得有点软，她偷偷蹭了蹭裤子，深吸一口气，终于抬手敲了门。
“咔嗒”一声，门开了，小周叼着根全麦面包，看到她手里的袋子，眼睛一亮，差点把面包渣喷出来：“林姐！这次带的不是‘双份糖奶茶’，是‘诚意大礼包’啊！”他侧身让她进来，压低声音调侃，“江工早上还看了好几回门口，我猜他就等你来了！”
林薇的脸瞬间热了，赶紧把点心袋往身后藏了藏，又觉得不对，再挪到前面，小声问：“江设计师……在忙吗？”
“在里面改图呢，老巷改造的展陈细节图，改第三版了。”小周指了指里间的工作台，“你进去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这次要无糖的不？”
“不用不用！”林薇赶紧摆手，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工作室里飘着淡淡的墨水味，几张老巷的现场照片贴在白板上，旁边用红笔标着“展陈动线：从书局→民居→保护建筑”，是江屿的字迹，瘦而直。江屿坐在工作台前，浅灰色T恤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的手腕，手里捏着支HB铅笔，正对着一张许家老宅的窗棂细节图发呆，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节奏很轻。
桌上放着杯喝了一半的无糖美式，杯壁凝着水珠，顺着杯身滑下来，在桌面上积了个小小的水痕——他总是这样，喝东西不紧不慢，连水珠都懒得擦。桌角还摆着林薇上次送的许家老宅迷你模型，树脂屋顶被擦得干干净净，连窗棂的海棠纹都亮闪闪的，显然是被好好收着的。
“江设计师？”林薇轻轻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飘，像怕惊到他。
江屿抬起头，看到她时，握着铅笔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像湖面泛起的小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他放下铅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林薇小心翼翼地坐下，把点心袋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袋子的提手，纸纤维被她抠得起了毛。她张了张嘴，原本在心里演练了十遍的道歉话，到了嘴边却全乱了：“那个……江设计师，首先谢谢你推荐的宏远厂，赵厂长特别好，工艺和价格都没问题，我们昨天已经签了初步协议了……然后就是……上次市集之后，我、我总躲着你，发消息也敷衍，还跟顾妍说‘不用你帮忙’，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别人说闲话，说我靠你才拿到订单，所以才故意疏远你，我知道我这样很幼稚，也挺不尊重你的，对不起……”
她越说越急，语速快得像倒豆子，眼睛不敢看江屿，盯着自己的帆布鞋鞋尖，偶尔偷偷抬眼瞟他一眼，看到他没皱眉头，才敢继续说下去。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在认错，手指还在紧张地绞着针织衫的衣角。
工作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凤凰木叶子的“沙沙”声，林薇的心跳“咚咚”响得像打鼓，生怕江屿说“没关系，但以后不用特意联系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江屿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厂家合适就好。”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桌角的迷你模型，“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我帮你，不是因为‘帮忙’，是因为我见过你蹲在老巷的糖水铺门口，跟陈伯记煮糖的步骤；见过你为了录王爷爷的老调子，在修鞋摊等了两个下午；也见过你改许家老宅的插画，改到凌晨三点——你的坚持和认真，值得被认真对待。”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顺着耳朵滑进心里，把林薇之前所有的不安和别扭都冲散了。她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里面还带着点没忍住的湿意，却努力笑着：“那……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就是正常的、友好的、邻里互助的那种！不是那种……让人误会的关系！”她特意把“正常友好邻里互助”说得重重的，还踮了踮脚，像个求老师认可的小学生，样子有点傻，却格外真诚。
江屿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样子，眼底的平静终于裂开一丝缝隙，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他没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无糖美式，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似乎让他稍微放松了点，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就一个字，却让林薇瞬间松了口气，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抬手想拍桌子，结果没注意旁边放着个图纸筒，手刚碰到，图纸筒就“哗啦”倒了，里面的老巷改造图纸散了一地。林薇吓得赶紧弯腰去捡，江屿也伸手帮忙，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他的手凉丝丝的，她的手热乎乎的，像冰碰到了火，林薇赶紧缩回手，脸颊瞬间红到了耳尖，连捡图纸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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