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小薇文创”的玻璃窗，在原木工作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林薇趴在桌上，脸颊贴着个洗得有点起球的浅灰色抱枕，手里攥着半杯凉透的菊花茶——杯底沉着几片蔫掉的菊花，是早上顾妍帮她泡的，说“败败火”，结果她光顾着琢磨昨晚那顿旋转餐厅的事，一口没喝几口就凉透了。
工作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混着窗外偶尔传来的梧桐叶沙沙声。林薇的目光落在桌角摊开的设计稿上，上面画着半截铜铃铛的草图，是昨天和江屿聊老巷商户合作时起的头，可现在看着那线条，总觉得歪歪扭扭的，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
“砰——”
工作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带起一阵风，把桌上的几张便签吹得飘了起来。顾妍拎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奶茶袋，踩着帆布鞋“噔噔噔”冲进来，头发因为走得急有点乱，额前的碎发贴在脑门上，一看就是刚从隔壁写字楼跑过来的。
“说！昨晚那顿饭到底怎么回事！”顾妍把奶茶袋往桌上一放，“啪”地拍在林薇旁边的空位上，自己拉了个小马扎坐下，眼睛瞪得溜圆，像只炸毛的小刺猬，“我早上刷到苏晚的朋友圈，她居然发了张旋转餐厅的夜景图，配文‘老友重逢，忆往昔’，我就知道不对劲！”
林薇被她吓了一跳，慢吞吞地从抱枕上抬起头，脸颊压出两道浅浅的印子，声音蔫蔫的：“没怎么回事，就是一起吃了顿饭，她聊了好多江屿大学时的事……”
“聊大学时的事？”顾妍瞬间拔高了音量，伸手一把薅住林薇的胳膊，把她从桌上拽起来，“这哪是吃饭，这是拿着‘回忆杀’剧本搞偷袭啊！海外归来的设计师，还是同专业前任，长得漂亮气质又好，这配置简直是为‘撬墙角’量身定做的！”
她一边说一边撸袖子，那架势像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理论，连放在桌上的奶茶都忘了递。林薇被她拽得晃了晃，又蔫蔫地坐回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抱枕上的毛球：“而且她真的很优秀啊……昨天穿的真丝衬衫，高跟鞋踩得稳稳的，聊起建筑设计头头是道，不像我，连刀叉都差点拿错，说的都是老巷的糖水铺、修鞋摊……”
越说越没底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吟。想起昨晚苏晚提起江屿大学时熬通宵改设计稿的样子，想起她熟练地报出餐厅招牌菜的名字，再对比自己局促地攥着裙摆、连话都不敢多说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打住打住！”顾妍伸手捂住她的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林薇薇你给我清醒点！什么叫‘不像你’？你凭自己的本事把‘小薇文创’从一个小工作室做到参展，为了画老巷的图案蹲在太阳底下晒半个月，为了找合适的布料跑遍十几家工厂，这些难道不是优秀？”
她松开手，拿起桌上的奶茶，“刺啦”一声撕开吸管包装，塞进林薇手里：“喝口甜的！别被她那套‘优雅’给唬住了！感情里拼的不是谁穿得更贵、谁更懂前任的过去，是现在谁在他身边，谁和他一起过日子！”
林薇捧着温热的奶茶，吸管戳进杯底，吸了口珍珠——软糯的珍珠裹着甜丝丝的奶茶，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点心里的凉。她看着顾妍气鼓鼓的样子，想起上次展会前自己紧张得睡不着，也是顾妍拉着她在工作室熬夜练讲解；想起发现被抄袭时，顾妍比她还生气，帮她整理证据到半夜。
“可是……”她还是有点犹豫，指尖捏着奶茶杯壁，“我总觉得，她和江屿更有共同语言，都是搞设计的，聊起专业术语都不用解释……”
“共同语言能当饭吃啊？”顾妍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上次江屿帮你改展陈灯串线路，你俩对着图纸聊到半夜，他给你讲光影角度，你给他讲老巷故事，那不是共同语言？还有上次布展，你俩一个扶展示柜一个拧螺丝，没说话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那叫默契！比她那套‘忆往昔’靠谱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桌角的设计稿，指着上面那半截铜铃铛：“你看这个，你画的是张师傅那只老铃铛，上面有个小凹痕，是他年轻时候修鞋不小心砸的，这些细节她苏晚能画出来吗？你对老巷的感情，对文创的用心，都是独一无二的，是她抄都抄不走的！”
林薇的目光落在设计稿上的铜铃铛上，忽然想起那天去老巷找张师傅，老人从工具箱最底层翻出那只铜铃铛，上面的铜锈都泛着岁月的光，他说“这铃铛跟着我快四十年了，你随便画，能让年轻人记得修鞋摊，就行”；想起陈伯熬凉糖水给她尝，说“你把糖水铺画在帆布袋上，以后我不在了，老巷还有人记得我这碗糖水”。
这些画面像小石子投进心里，漾开一圈圈暖意。她握着奶茶杯的手慢慢收紧，心里的不自信像被阳光晒化的雪，一点点消散了。是啊，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她的创业故事，她对老巷的感情，她和江屿一起经历的那些熬夜加班、蹲在施工现场调线路的日子，都是别人抢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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