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推开餐厅那扇蔷薇纹木门时，晚风裹着点刚停的小雨湿气，“呼”地扑在林薇脸上——凉丝丝的，还带着点远处面包店飘来的黄油香。她下意识把脖子上的铜铃铛吊坠往衣领里塞了塞，吊坠刚贴到胸口，就被江屿伸过来的手轻轻按住了：“别塞太深，勒得慌。”他的指尖带着刚握过温水杯的温度，碰过吊坠表面的漆料时顿了顿，“佐藤爷爷画的青苔纹没蹭掉吧？”
林薇低头扒开衣领看了眼，吊坠上的深绿青苔纹还好好的，连边缘的淡绿渐变都没模糊，忍不住抬头笑他：“你比我还紧张这吊坠，刚才吃饭时总盯着我脖子看，我还以为你嫌我吃太多，项链都要勒断了。”她说着，故意挺了挺肚子，工装裤上的恐龙贴纸被撑得翘起来一角，像只刚睡醒的小恐龙。
江屿被她逗笑，伸手把那角贴纸按平，指尖蹭过她裤子上的布料——工装裤洗得有点软，磨出了点毛边，是她穿了两年的旧裤子，说“跑展会穿舒服，不怕蹭”。“没嫌你吃得多，”他顺手牵住她的手，掌心稳稳裹着她的，“刚是怕吊坠晃来晃去，你吃饭时总低头，别蹭到餐盘边。”
两人沿着老街区的石板路慢慢走，路灯是复古的玻璃罩样式，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洒下来，在地上投出圆圆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小月亮。林薇的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混着手腕上小铃铛手链的“叮铃”声，倒比街边酒吧飘出的爵士乐还轻快。她完全沉浸在这股子异国夜晚的松弛里，一会儿指着墙上爬满的三角梅说“比江城老巷的蔷薇开得野”，一会儿又蹲下来摸石板缝里冒出来的小野草，说“跟张师傅修鞋摊旁边的草长得一样”，走得东张西望，连江屿什么时候放慢脚步都没察觉。
等她终于从地上捡起一片像小扇子的梧桐叶，抬头想跟江屿分享时，才发现眼前的巷口陌生得很——刚才餐厅门口的蔷薇木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爬满绿萝的铁栅栏，旁边的路牌上印着弯弯曲曲的外文，连路灯的玻璃罩都从圆形变成了方形。
“哎？”林薇捏着梧桐叶站起来，有点懵，“我们刚才不是走的这条吧？我记得餐厅旁边有个卖花的小摊，怎么没了？”
江屿也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路——石板路弯弯曲曲，两边的老建筑长得差不多，都是红砖墙配白色窗框，连窗户上挂的花盆都像复制粘贴的，确实看不出刚才走的方向。他掏出手机点开地图，屏幕上的蓝色定位点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幽灵，在两条街道之间跳来跳去，连导航箭头都歪歪扭扭的，半天没指个准方向。他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表情慢慢从淡定变成了有点微妙的无奈，最后把手机递到林薇面前：“好像……是走错了。”
“啊？”林薇凑过去看，导航上显示他们在第三个路口时，本该左转却跟着她拐了右转——刚才她正蹲在路口看一只叼着面包屑的小麻雀，拉着江屿的手往右边拽，说“你看它的小爪子，跟铜铃铛上的小挂钩似的”，江屿没注意路牌，就跟着她转了。看清缘由后，林薇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指着手机屏幕上歪扭的箭头，故意逗他：“没想到啊江设计师，平时连展架尺寸都能精确到毫米，居然会跟着我走错路？这要是在展会上，你不得把展位搭到别人地盘上？”
江屿无奈地收起手机，耳尖悄悄泛了点红——他刚才确实满脑子都是林薇蹲在地上，眼睛亮晶晶盯着小麻雀的样子，没顾上看路牌。“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他伸手揉了揉林薇的头发，把她刚才蹲地上蹭到头发上的草屑捋掉，“而且某人刚才拉着我手往右转时，说‘再走两步就能看到那只小麻雀飞哪儿去了’，我总不能跟一只麻雀较劲吧？”
“那也不能怪我！”林薇把梧桐叶别在他的衣领上，踮着脚凑到他耳边，声音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谁让江大设计师平时太靠谱，我都忘了你也会犯迷糊——不过这样挺好，显得你更像真人了，以前总觉得你跟机器人似的，连打包快递都要按尺寸排好。”
江屿被她逗得没脾气，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两人站在陌生的巷口，看着导航上依旧跳来跳去的定位点，突然异口同声地说：“不打车了，走着找吧！”说完又都笑了——林薇是觉得难得迷路，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江屿则是觉得，只要跟她一起，就算走冤枉路也没什么。
接下来的路，两人彻底放弃了导航，凭着感觉瞎逛。月光慢慢爬上天际，银亮亮的光洒在石板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黏在一起的小尾巴。他们路过一家亮着暖光的面包店，橱窗里摆着刚出炉的牛角包，表面烤得金黄，还在冒着淡淡的热气，店主是个扎着围裙的老奶奶，见他们趴在橱窗边看，笑着递出来两个小面包，说“刚烤好的，尝尝”，面包上的芝麻香混着奶味，咬一口酥得掉渣，林薇边吃边跟江屿说“比顾妍上次烤糊的牛角包好吃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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