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是镇上最好的药师,也是年轻一辈里薪火资质最高的人。她心思细腻,敏感如鹿。
她无法忘记那夜金红色的火焰,也无法忽略林弈身上日益明显的变化。
那种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仿佛靠近一块浸透了阴冷历史的寒铁。
这日,她奉秦老之命,给林弈送来调养身体的药汤——秦老对外宣称林弈是因夜间受寒、心神受损才需用药。
矮屋内,林弈正对着半块残缺的甲片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苏岚推门进来,带来一股清苦的药香。
林弈回过神,连忙起身。
苏岚将药碗放在桌上,目光却落在他手边的甲片上。那甲片古旧,纹路奇特,绝非凡品。她又瞥见林弈指尖新旧交叠的细小伤口,心中疑窦更深。
“你的伤……”苏岚忍不住开口,声音清冷,“并非寻常冻伤损耗所致。秦老给你用了什么?”
林弈心中一紧,下意识将手缩回袖中,避开了她的目光:“没什么,老毛病了。多谢你的药。”
他的回避和闪烁其词,让苏岚若有所思。她想起镇上关于“血烙之术”的零星古老传说,那些被视为禁忌的、付出惨痛代价的力量……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
难道秦老他……在让林弈修炼那种邪术?
就在这时,瘸腿汉子马叔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地推门进来:“弈娃子,秦老让你……嗯?岚丫头也在?”
他独眼扫过屋内,目光在林弈和苏岚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桌上那碗药和那枚甲片上,粗豪的眉头微微皱起。
马叔是镇上的老人,脾气火爆,但对秦老忠心耿耿,负责镇子的防务。他同样察觉到了林弈的异常,只是不如苏岚心思细腻。
此刻见苏岚在此,且气氛微妙,顿时起了疑心。
“小子,你最近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名堂?”
马叔语气不善,独眼盯着林弈,“昨夜守夜,西边的雾傀似乎有点躁动,是不是你又引来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林弈急忙辩解。
苏岚却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马叔,林弈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弈一眼,转身离去。
马叔狐疑地看了看林弈,又看了看苏岚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晚上守夜准时点”,也跟着走了。
屋内,林弈看着那碗渐渐凉掉的药汤,手心渗出冷汗。
苏岚猜到了什么?马叔起了疑心?秦老的秘密,还能保守多久?
而镇外,稀薄的荒雾缓缓流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雾霭,窥视着这座孤镇,以及镇中那个身怀禁忌之火的少年。
宁静之下,暗流已开始汹涌。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恐惧的土壤里迅速生根发芽。林弈的成长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苏岚的猜疑和马叔的警觉,像两片阴云笼罩在林弈心头。
他更加谨慎,白日里愈发沉默寡言,努力扮演好那个“体弱多病”的伪火者角色,只在深夜秦老的严密看护下,才继续那危险的血烙修行。
秦老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对林弈的训练更加严苛,要求他不仅要感应回响,更要学会“筛选”和“屏蔽”,从狂暴的意念洪流中,精准捕捉那些可能有用的碎片信息。
尤其是关于力量运用的片段,而对那些充满负面情绪和无关记忆的杂讯,则要迅速摒弃。
这一夜,秦老取出了一件新东西。
那并非金属甲胄碎片,而是一块半掌大小的青色玉牌。玉质温润,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一触即碎。
玉牌一端有孔,似乎曾系有丝绦,表面刻着某种从未见过的繁复鸟兽纹路,风格与残碑镇乃至林弈所知的所有纹饰都截然不同。
“这是老夫年轻时,深入墟荒外围一处绝险遗迹所得。”
秦老独目中有追忆,更有凝重,“此物灵性已近乎泯灭,但其‘回响’极为特殊,并非战场杀伐之念,更像是一段……记录。小心尝试,若觉不对,立刻终止。”
林弈凝神,依言刺破指尖。血珠滴落玉牌。
没有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没有冲天的火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缥缈乐声,似是丝竹,又夹杂着清越的鸟鸣。
眼前景象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片极尽华丽的宫殿檐角,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断断续续响起,如同破碎的梦境:
“……血脉……不容有失……送走……”
“……‘玄鸟卫’……护持……向西……”
“……若……玉碎……人亡……”
景象骤然破碎!乐声变为尖锐的悲鸣!那华丽的檐角在火焰中崩塌!最后定格在一只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利爪,撕裂天幕,向下抓来!
“呃!”林弈猛地抽回手,脸色发白,但比起前几次,这次的反噬显然轻了许多,更多的是精神上的震撼。那景象中的繁华与随之而来的毁灭,形成强烈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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