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息吐纳术》的效果远超林弈想象。
它不仅平稳了他因施展血烙而躁动的心神,更似乎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血脉。
如今,他无需大量失血,只需将少许血珠滴在特定的古物上,便能更清晰地捕捉到其中的回响,且受到的冲击也大为减轻。
然而,能力的提升并未带来安宁。那块青玉牌带来的信息,以及苏岚关于“皇族徽记”的话语,如同鬼魅般在他心中萦绕不去。
胸口的半块玉佩,似乎也越来越常散发出微弱的温热,尤其在夜晚靠近镇口那面残碑时。
残碑……为何镇子以它命名?它上面原本刻着什么?
这个疑问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
一日深夜,轮到他与马叔一同值守下半夜。马叔抱着砍刀,靠着壁垒假寐,鼾声轻微。墟荒的夜寂静得可怕,只有荒雾缓慢流淌的沙沙声。
林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镇口的古碑下。
月光被荒雾稀释,惨白地洒在碑身上,那些被岁月和风沙磨蚀的刻痕,在明暗交错间,仿佛活了过来。他伸出手,指尖缓缓拂过冰冷的碑面。
就在指尖触碰到碑身的一刹那——
嗡!
他胸口的玉佩骤然变得滚烫!与此同时,一股远比接触那些小物件庞大、浩瀚、却也更加破碎混乱的“回响”,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一个人的记忆,而是无数人的呐喊、哭泣、诅咒与祈祷交织成的混沌风暴!
“……以我残躯,镇此灾厄!”
“……罪血永锢,赎尔先祖之孽!”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吾等立誓,永镇墟荒,不绝此碑,神魂不灭!”
“……为什么是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孩子,我的孩子被拖进雾里了!碑神为什么不救他?!”
“……逃不掉的……谁也逃不掉……烙印在血脉里……”
无数纷乱的声音和扭曲的画面冲击着林弈的意识!他看到了宏大的祭祀场面,无数人被强迫着在碑前跪下,被打上某种烙印。
看到了惨烈的战斗,人们依托古碑对抗雾中的恐怖,死伤惨重;也看到了绝望与疯狂,有人在碑前自戕,鲜血渗入碑底……
这古碑,根本不是什么界碑!它是“镇魂碑”!是镇压之物,也是囚禁之笼!它将某种可怕的东西镇在底下,同时也将残碑镇所有人的命运牢牢锁死在这里!
所谓的“罪民之后”,他们的祖先或许是罪人,但更可能是被选中的“祭品”或“守卫”,世世代代用生命和灵魂加固着这座碑,抵御着墟荒的侵蚀!
而他的血脉,与这碑产生了共鸣!他的血,似乎能触动这碑最核心的某种东西!
“呃啊——!”林弈抱着头,痛苦地低吼一声,猛地撤回手,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在地。那股庞大的回响瞬间消退,但残余的震撼和恐惧却久久不散。
“小子!你搞什么鬼?!”马叔被惊醒,独眼警惕地扫视四周,最后落在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林弈身上,“你碰那碑了?”
林弈喘着粗气,说不出话,只是惊骇地看着那面沉默的古碑。
马叔走过来,粗鲁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离碑石范围,语气严厉却压低了声音:“活腻了?这碑邪性得很!老辈人都说,碰了会倒大霉!会被里面的‘东西’盯上!”
“马叔……这碑,到底是什么?”林弈声音沙哑地问。
马叔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晦暗,嘟囔道:“能是什么?老祖宗留下的石头疙瘩呗,镇邪的。别瞎问,也别再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不再多言,但抓着林弈胳膊的手却微微发抖,显是心有余悸。
这次意外的接触,虽未带来具体的力量提升,却让林弈窥见了残碑镇恐怖真相的一角。
镇民们并非简单的被放逐者,他们是这座活祭坛上的囚徒与守卫。而那所谓的“罪血”,或许正是他们能与这镇魂碑产生联系、并被禁锢于此的关键。
那么,自己呢?自己这能引起碑文共鸣、能点燃血烙之火的“非罪之血”,又算是什么?
自那夜之后,林弈明显感觉到,镇子上空弥漫的压抑感更重了。
荒雾似乎比以前更加浓稠,夜晚雾傀的袭击也变得频繁和焦躁起来。
镇中央的薪火石光芒摇曳得更加厉害,苏岚和几个能勉强引动薪火之力的年轻人脸色日益苍白。
秦老的眉头越皱越紧,独眼中的忧色难以掩饰。他加大了林弈的训练强度,几乎有些急迫地逼迫他从各种古物回响中汲取那些残缺的战斗技巧和能量运用法门。
“时间不多了。”一次训练结束后,秦老望着镇外翻滚的荒雾,喃喃自语。
“什么时间不多了?”林弈忍不住问。
秦老猛地回神,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荒潮……每隔数十年或百年,墟荒深处的力量会周期性爆发,形成‘荒潮’。”
“雾傀会变得极度狂暴,甚至会出现前所未见的可怕存在。镇魂碑的力量也会被极大削弱……上一次荒潮,镇子死了一半多人。看迹象,下一次,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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