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听得心惊肉跳,哪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寻个僻静处,取出最后几副甲马,全力催动,化作一道狂风,拼着损耗元气,以最快速度奔回独龙岗报信。
聚义厅内,宋江正与吴用商议钱粮调度,忽见戴宗踉跄闯入,面色灰败,气息未匀便急声禀报。
当他们听到“李逵打死殷天锡”、“柴进下狱濒死”等语时,
宋江如遭雷击,手中那盏温茶“啪嚓”一声脱手坠地,摔得粉碎!
他霍然起身,脸色瞬间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手指微微颤抖。
“这……这铁牛!!”宋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胸膛剧烈起伏。
“端的是个惹祸的太岁!走到哪里,便将灾殃带到哪里!柴大官人何等恩义于我辈?如今竟被他累得身陷死牢,家破人亡!这……这让我宋江日后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晁盖亦是拍案怒道:“这个黑厮又做出来了,但到处便惹口面。”
小李广花荣也按捺不住,起身怒道。
柴大官人仗义疏财,名满江湖,对我等更有收留庇护之恩,天下好汉谁不钦敬?如今竟被高廉这狗官陷害,囚于牢狱,性命垂危!我等岂能坐视?哥哥!请速发兵,踏平高唐州,砍了高廉狗头,救出大官人!
“说得好!”赤发鬼刘唐抽出腰间刀,寒光闪闪,“柴大官人的事,便是俺们独龙岗的事!哥哥,下令吧!”
美髯公朱仝虽新来,闻听柴进遭难,亦是虎目圆睁:“朱某蒙柴大官人周全,方得至此。如今大官人有难,朱某愿为先锋,万死不辞!”
雷横等人更是群情激愤,怒吼请战,厅内一时杀气冲霄,兵刃碰撞之声不绝。
宋江见群情汹涌,心知此事绝难善了。
他强压住对李逵的怒火,深吸一口气,看向吴用。
吴用羽扇紧握,沉声道:“哥哥,事已至此,救柴大官人势在必行。然高廉非同小可,乃朝廷四品知府,兼有妖法,州城兵马不少。”
“擅攻州府,形同扯旗造反,再无转圜余地。此等大事,非独龙岗一地可决,必须即刻禀明总寨主王伦哥哥,请其定夺方略!”
宋江重重颔首,他当即回到案前,铺纸研墨,笔走龙蛇,将高唐州事变原委、李逵闯祸、柴进被囚、形势危急等情,写得清清楚楚,恳请王伦速发援兵,主持大局。
写罢,宋江用火漆密封,双手递给戴宗:“戴院长,辛苦你再跑一趟临湖集!将此信亲手呈于泊主!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王伦这边,却已接到了来自高唐州方向的飞鸽密报。
信鸽脚环内的绢布上,以蝇头小字详细记录了殷天锡身死、柴进被擒下狱、高廉震怒抄家等情,甚至包括了李逵脱逃方向的大致推测。
柴大官人与我梁山有大恩,不可不救!
王伦虽知按原本轨迹,柴进必有此劫,但眼中仍是寒光一闪,杀机隐现。
他当即下令:“林教头,武松兄弟,即刻点选三百跳荡军精锐,一人双马,只带五日干粮、必备兵甲弓弩,轻装简从。半炷香后,随我出发,驰援高唐州。救柴进,诛高廉!”
“得令!”二人凛然应诺,眼中战意升腾,毫无迟疑,转身便去调兵遣将。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三百精骑已在校场肃然列队。
人马皆覆轻甲,背负劲弩,腰悬利刃,每人配双马,鞍侧悬挂干粮皮囊与必备药物,无声无息间,一股铁血肃杀之气已然弥漫开来。
王伦换上一身便于骑射的玄色劲装,外罩轻便鳞甲,正欲翻身上马,亲卫疾步来报:“泊主,独龙岗戴院长求见,似有紧急军情!”
“让他过来。”王伦并未下马,只是勒住缰绳,于校场中央稳坐鞍上,目光平静地望向入口。
戴宗几乎是脚不点地“刮”进了校场,他满面风尘,气息粗重,显是拼尽全力赶路。
见到王伦已然整军待发,先是一愣,随即不敢怠慢,双手将宋江书信高举过顶。
“泊主!高唐州剧变,殷天锡被李逵打死,柴大官人遭高廉陷害下狱,性命危在旦夕!宋公明哥哥恳请泊主速发救兵,迟恐生变!”
王伦微微颔首,探身接过那封火漆密封的书信,并未拆阅,只是随手置于马鞍旁的褡裢内,目光却落在戴宗脸上。
“戴院长辛苦了。高唐之事,我已尽知。你且喘息片刻,立刻返回独龙岗,传我将令。”
“着宋江即刻点选独龙岗部分精锐人马,由他亲自率领,速往高唐州城外三十里处‘黑松林’会合,不得有误!”
“着晁盖严守独龙岗大寨,密切监视周边各州县官府动向,若有异动,随时来报!此战,我梁山要打出威风,叫天下人知道,犯我同盟者,虽远必诛!”
戴宗听得血脉偾张,同时又心惊不已。
他一路风驰电掣,自忖已是将消息以最快速度送达,却不料王伦不仅早已洞悉全局,甚至连出兵路线、会师地点都已规划妥当!
这份情报之迅捷、决断之果敢、部署之周密,远超他想象。
他不敢有丝毫质疑,强压喘息,躬身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颤。
“戴宗领命!定将泊主将令一字不差带到!”
言罢,他再施神行法,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掠出校场,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独龙岗上,宋江接到王伦将令,不敢迟疑,立即与晁盖、吴用商议,点起花荣、秦明、李俊等二十余名头领,率三千精兵整装待发。
那锦毛虎燕顺和矮脚虎王英,却因曾与王伦有过节,心中畏惧,推说突发急症,难以成行,宋江心知肚明,此刻也无暇计较,便允了他们留守。
待到大军即将开拔之际,智多星吴用却轻摇羽扇,突然拦住宋江马头。
他眼中精光一闪,转身问刚刚回报、气喘未定的戴宗:戴宗兄弟,你亲眼所见,泊主那边,带了多少兵马?
回军师,泊主只带了林冲、武松二位头领,麾下是三百跳荡军精锐,俱是一人双马,轻甲劲弩,确是轻骑驰援的架势!
戴宗喘匀一口气,肯定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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