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越来越近，苏逸站在高台上，风吹得旗角啪啪作响。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那面被扶正的旗帜慢慢展开。
底下的人还在清理战场。有人搬走残骸，有人扶起歪倒的训练桩，还有学生蹲在碎石堆里，把一块带裂痕的金属片捡起来，擦了擦，放进背包。
陈梦瑶从监控室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叠资料。她没往苏逸这边看，径直走向文化墙那边。几个学生围过去，低声问她什么，她点点头，翻开本子写了句。
苏逸转身下了高台。脚踩在台阶上，每一步都带着疲惫。肋骨处有些发闷，像是被重物压过，但他没停下。走到主楼顶层时，天已经亮了。
他靠在栏杆边，俯视整个学院。操场上的战斗痕迹还没清完，几台报废的傀儡躺在角落，外壳焦黑。但另一边，新栽的小树苗插在土里，挂着水珠。有学生提着桶来回浇水，路过废墟时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楼顶风大，吹得衣服贴在背上。苏逸闭了会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广场中央那块空地上。
那里原本是能量矩阵的核心区，现在只剩一个浅坑。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枚晶核。通体暗红，表面有细密纹路，像是凝固的火焰。这是昨晚用焚元鼎和化形鼎合力炼出来的，不算武器，也不是修炼用的东西。
他蹲下身，把地面松动的石板撬开，挖了个小坑，把晶核放进去，再一点点把土盖上。做完这些，他站起来，退后两步。
没人注意到他做了什么。
直到那个曾在战斗中踢倒傀儡的学生路过这里。他看见土有点新翻的痕迹，蹲下来摸了摸，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朵野花，放在土堆上。
这动作像是个信号。
下一个来的是个女生，放下一本笔记本，封面写着“能力记录第一册”。接着是个老教员，把一把断剑插在旁边，剑柄朝上。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来，有的放书，有的放训练徽章，还有人放了一张合影，照片里全是刚入学时的脸。
他们不说话，放下东西就走。
陈梦瑶来了之后，把一本手稿轻轻放在最前面。封皮上写着《觉醒者学院初创纪实》。她站了几秒，转身离开。
苏逸一直站在楼上看着。他知道这些人不再需要谁喊口号，也不用谁下令。他们开始自己决定什么是重要的。
中午前，最后一台机械残骸被拖走。文化墙那边多了条新展区，叫“抗争之路”。那块战斗中炸裂的鼎纹石板被嵌进墙里，旁边刻着一行字：“我们不是继承者，是开创者。”
有几个低年级学生拿着抹布擦展柜，动作很轻。一个老师走过来说：“下午要上课了，别耽误训练。”
学生头也不抬：“再擦一遍，这儿有灰。”
苏逸从楼上下来，走到文化墙前。很多人正在布置新的展板，讨论怎么分类展品。有人提议按时间排，有人说按事件分，吵得挺热闹。
他没参与，只是看了看那枚埋下晶核的地方。土已经压实，野花还立着，花瓣有点蔫了。
“以后这块地种点什么？”有个学生问他。
“随便。”他说，“想种什么都行。”
学生挠挠头：“可它下面有东西吧？我看你亲手埋的。”
“那是过去的事。”苏逸说，“上面长出来的东西，才重要。”
那人哦了一声，跑去找铲子。
下午三点，第一节课准时开始。操场上站满了人，没有集合哨，也没有点名。但该来的都到了。
苏逸站在边缘看了一会。新生组在练基础控能，手势还不稳，但每个人掌心都能冒出一点光。中级班在模拟对抗，用的是旧势力留下的战术模型。高级班则围着一台拆解的干扰器，在研究怎么反制。
陈梦瑶站在教学楼门口，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她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前领任务卡。轮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时，她多说了句：“你负责整理昨晚的战斗数据，三天内交分析报告。”
男生敬了个礼：“保证完成。”
苏逸转身往主楼走。路过办公室时，听见里面有人在争论。
“咱们现在算不算正式组织？要不要起个名字？”
“叫‘守护团’太土，‘觉醒联盟’又像反派。”
“叫‘九鼎卫’怎么样？”
“拉倒吧，人家苏逸都没提这俩字。”
他没停下，继续往上走。顶层会议室门开着，里面坐着几位老教员和学生代表，正在讨论课程改革。有人提议加一门“文明伦理”，说不能光练本事，还得知道怎么用。
“昨天那些俘虏关哪了？”一个女老师问。
“地下二层，等城防队来接。”
“他们说的‘清洗计划’得公开吗？”
“公开。”坐在中间的学生说，“让大家知道我们为什么打这一仗。”
苏逸靠在门框上听了两句，转身去了天台。
太阳偏西，校园安静下来。训练声、讨论声、脚步声混在一起，但不再慌乱。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节奏。
他走到栏杆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石头。是早上从废墟里捡的，沾着一点黑灰。他看了很久，然后松手让它掉下去。
石头砸在楼下花坛边，弹了一下，滚进土里。
远处传来铃声，是下课了。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有人笑着打闹，有人低头看书。一个小孩模样的新生追着另一个跑，嘴里喊着“我要学会御火！你等等我！”
苏逸嘴角动了动。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学院建校那天拍的。破旧的教学楼，歪斜的旗杆，一群人站在门口，笑得不太自信。
他删掉了这张。
重新抬头时，夕阳正照在主楼顶端。那面旗又被风吹得哗啦响，颜色有点褪，但挂得笔直。
楼下的广场上，新铺的地砖已经完工。中间一圈圆形区域留着空白，像是等着填什么。
有人搬来一箱石料，准备刻字。
苏逸看着那片空地，没说话。
风把他衣角掀起一角。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胸口。
那里有一道旧伤，隐隐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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