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搭在启动键上，屏幕上的倒计时一点没变。四分三十二秒，像一根绷紧的弦，悬在空气里。
他没动，也没说话。刚才那道影像消失得干脆，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还在皮肤上爬。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的压力，压得人胸口发闷。他能感觉到断因果鼎在体内轻轻震，像是回应什么，又像是在提醒。
焚元鼎的火早就烧起来了，在识海里一圈圈扫，把那些残留的冷意逼到角落。镇魂鼎稳稳地守着心神，像一道门，不让外来的意志再踏进一步。
他闭了闭眼，意识沉下去。
九尊青铜鼎在他血脉深处浮现，一尊接一尊，安静却有力。他没急着查碎片，也没去追那股消失的意志，而是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答案来得很快。
他想起三年前城西那场爆炸，整条街塌了半边，几十个人被拖出来时已经没了呼吸。那时候没人知道那是虚无生物干的，只当是煤气泄漏。可他知道，他亲眼看见一团黑影从地下钻出，张口就把一个人吞了进去。
他也想起去年冬天，北方小镇的雪地里，一个孩子站在冰湖中央，双眼空洞，嘴里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等他赶到时，那孩子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地上只剩下一枚灰金色的碎片。
这些事没人记得，也没人追究。只有他知道，那些东西是从哪来的，又想干什么。
“我不是在堵裂缝。”他睁开眼，声音低但清楚，“我在拦它们进来。”
陈梦瑶一直站在旁边，手搭在辅助操作区，眼睛盯着主屏。她没打断他，也没问问题。但她知道，刚才那一眼，不是普通的对视。那是两个世界的碰撞，一边是活生生的人，一边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主宰。
她听见他说话，转过头。
“你还撑得住？”她问。
“撑得住。”他说，“他们搞错了。”
“哪里错了？”
“他们以为我会怕。”苏逸看着她，“用宇宙毁灭来吓我？没用。真要毁了，他们早动手了。现在来威胁，说明他们怕的是我继续做下去。”
陈梦瑶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亮了一下。
“所以你不怕？”
“怕。”他说，“但我更清楚，我要做什么。”
他抬手调出反向追踪协议界面，绿色的小勾还在闪。程序已经载入，只等下一次信号入侵。只要那股意志再进来一次，哪怕只是零点一秒，焚元鼎就能锁住它的频率，镇魂鼎会截留它的痕迹。到时候，不是它在监视他，是他顺着那根线，摸到对方的老巢。
“你打算引它进来？”陈梦瑶看懂了代码逻辑。
“对。”苏逸点头，“它想用碎片传话，我就让它知道，这具身体不归它管。”
话刚说完，胸口那道旧伤突然热了一下。
不是疼，也不是胀，就是一股温热，从肋骨下方慢慢往上涌。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正缓缓睁眼。
他低头看了眼终端。
倒计时：三分十八秒。
比上次快了。
“它在加速。”他说，“不是随机震动，是有节奏地推进。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短，下一次可能就四分钟，再下一次三分钟……”
“它想干什么？”陈梦瑶皱眉。
“唤醒所有碎片。”苏逸快速调出全球灵脉图，“我吞过的每一块能量源，都在它影响范围内。它不是只想打开龙渊，它是想让我体内的九鼎失控，变成它的通道。”
地图上十几个红点正在闪，位置全都是过去几年爆发过异象的地方。那些地方的地脉深处，曾埋着虚无之力的残渣，全被他用《九鼎吞天诀》收走。现在，那些碎片在同步震颤，频率一致，波动规律。
这不是巧合。
是命令。
“它把我当成钥匙了。”苏逸冷笑，“可惜，钥匙不会自己开锁。”
陈梦瑶看着他，忽然伸手按在控制台另一端。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等。”他说，“它一定会再来。刚才那一眼是宣战，不是试探。它不会只看一眼就走。”
“要是它直接动手呢？”
“动不了。”苏逸摇头，“它进不来这个世界，只能借碎片传讯。它越急，越说明它没办法。真正的强者不会威胁，只会行动。”
他说完，手指在面板上划了一下，把反向追踪的灵敏度调到最高。系统提示弹出来，显示“已激活待命”。
房间里安静下来。
机器运转的声音很轻，风扇低鸣，数据流在屏幕上缓慢滚动。主屏一片平静，可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
陈梦瑶没离开，也没说话。她就站在那儿，手一直放在操作区上，像是随时准备配合下一步动作。
苏逸闭了会儿眼，意识再次沉入血脉。
九鼎纹路清晰可见，每一尊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融兵、御兽、焚元、镇魂……一直到第九鼎的位置，那里还空着，但不是缺失，而是等待。他知道，最后一击还没来，第九鼎不会轻易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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