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像被墨汁泡透的棉絮，死死压在 “腾飞农用无人机公司” 的铁皮仓库上，风裹着沙砾砸得门板 “哐哐” 作响，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苏念的心脏上 —— 她攥着 “飞鹰” 续航测试报告的手，指节已经泛白到近乎透明。
刚从城郊试验田狂奔回来，裤脚的泥点还没干，报告上 “续航突破 12 小时” 的红色批注还带着油墨温度。这是她熬废三个通宵、改崩十七版参数换来的成果，是 “飞鹰” 批量生产的敲门砖，可仓库里突然传来的 “叮叮当当” 声，瞬间让她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那不是正常的调试声，是撬棍硬撬金属的刺耳锐响，是扳手砸裂塑料的沉闷钝响，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正一下下剜着她的肉！
“砰 ——！”
苏念一脚踹开仓库大门，锈蚀的门轴发出撕裂般的尖叫。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 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围着她的 “飞鹰”，为首的张秃子顶着锃亮的光头，手里的扳手正抵在 “飞鹰” 的核心动力舱上，三角眼斜睨着机身，满脸的贪婪像要溢出来。
那动力舱是 “飞鹰” 的命！是她跑遍苏浙皖三省，蹲在老工程师家门口守了半个月才求来的定制件，光是校准动力参数就耗了整整两个月。此刻两个壮汉正用撬棍狠命撬动，线路板上的焊点迸出细碎的火星，像 “飞鹰” 在绝望地哭嚎。
“张秃子！你敢动它试试！”
苏念像头被激怒的幼兽，疯了似的冲过去抓住撬棍，指甲深深嵌进冰冷的金属里。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秃子，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这是我的无人机！你凭什么拆它！”
张秃子慢悠悠回头，三角眼在苏念身上扫了一圈，突然发出 “嗤啦” 一声笑，那笑声比砂纸磨铁还刺耳：“你的？苏念，你怕是读书读傻了吧？你们老板欠我八十万，这破铁疙瘩现在是我的抵债品！白纸黑字的欠条在这，你跟我装哪门子英雄？”
他扬了扬手里的欠条，纸角被风吹得哗哗响。苏念的目光扫过落款处老板的签名，心脏像被重锤砸中 —— 昨天老板还拍着她的肩说 “‘飞鹰’是咱们公司的根，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动”，今天就把她的心血当垃圾一样甩给了高利贷！
“你撒谎！老板不会卖‘飞鹰’的！你这是抢劫！”
苏念伸手就要抢欠条，可指尖刚碰到纸边，张秃子突然抬脚，狠狠踹在她的小腹上！
“嘭！”
苏念像个断线的风筝往后飞出去，后腰重重撞在铁架上，剧痛瞬间让她眼前发黑。还没等她缓过劲，张秃子已经蹲到她面前，用扳手的尖角挑起她的下巴，油腻的手指蹭得她脸颊火辣辣地疼。
“抢劫？我这叫合法抵债！” 张秃子的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字字淬毒，“你不是农大出来的天之骄女吗？当年毕业时，多少大企业拿着百万年薪抢你，怎么？现在跟条丧家犬似的护着一堆破铜烂铁？我告诉你，凤凰落架不如鸡，天才倒了霉，连我家看门的狗都不如！”
“狗都不如” 四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念的自尊上。她想起三年前，自己揣着 “飞鹰” 的设计图闯进门，老板拍着胸脯说 “咱们要让‘飞鹰’飞遍全国的麦田，让农民再也不用顶着大太阳打药”；想起无数个深夜，她在实验室啃着冷面包改代码，看着 “飞鹰” 第一次腾空时，眼泪把键盘都打湿了 —— 这不是破铜烂铁，是她想让家乡农田增产的梦，是她熬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血！
“张哥，要不…… 算了吧？” 仓库角落，年轻工人小李攥着扳手想上前，却被张秃子的手下一瞪眼，瞬间缩回了阴影里。其他人要么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要么假装整理工具，没人敢吭声 —— 张秃子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 “秃阎王”，谁惹他，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家破人亡！
苏念咬着牙想爬起来，额头却猛地撞在铁架的棱角上！“咚” 的一声闷响，温热的血液顺着眉骨往下流，混着眼泪滑进嘴里，又咸又涩。她模糊的视线里，张秃子正挥着手喊：“别跟她磨蹭！核心部件装卡车，剩下的破烂扔去废料堆！”
壮汉们下手更狠了。动力舱被硬生生拽下来，电线像乱麻似的缠在地上；机翼 “咔嚓” 一声被掰断，裂痕里还能看到苏念当初特意加固的碳纤维；就连她为抗摔设计的机身，也被扳手砸出一个个深坑，塑料碎片溅了一地。
苏念趴在地上，每一声碰撞都像砸在她的心上。她想喊，想爬过去护住 “飞鹰”，可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架能在蓝天翱翔的 “飞鹰”，一点点变成一堆毫无生气的废铁。
“嗡 ——”
卡车的引擎声响起，张秃子的手下把核心部件搬上了车。张秃子临走前，又狠狠踹了一脚机身残骸，皮鞋碾过碎片的声音格外刺耳：“苏念，识相点就别跟我作对，下次再拦着，我让你跟这破铁疙瘩一起进废料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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