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单纯阅读和回答问题更深入了一步。她不仅在学习“他的世界”的理论，现在，她开始用他教的方法，去“感知”那个世界的某种最基础的、无害的“实体”。这个过程，将她的注意力、她的感官努力、甚至她对自己的“评估”（通过填写表格），都牢牢地绑在了他设定的训练框架里。
她成了他亲手调试的、一件特殊的“感知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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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安凉按照要求，接触那块“灰岩”。感觉时有时无，时强时弱。她认真地（或者说，麻木地）在表格上勾选。林七夜会定期检查表格，偶尔会根据她的描述，给出极其简短的调整建议：“尝试将呼吸频率再降低三分之一。”“注意力不要试图‘抓住’，而是‘覆盖’。”
他的指导专业而冰冷，如同最严格的教练。在这种指导下，安凉发现自己捕捉那微弱“震动”的成功率和清晰度，竟真的在缓慢地、波动地提升。当某一天，她连续三次都能清晰稳定地感受到那熟悉的低频嗡鸣时，她在表格上勾下“稳定”的选项时，心中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这天，林七夜检查完表格，点了点头，然后，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密封金属小盒里，取出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片薄薄的、暗红色的晶体碎片，边缘不规则，在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它被放置在一个透明的小型力场隔绝皿中。
“今天，接触这个。”林七夜将隔绝皿放在方几上，取代了那块“灰岩”。
安凉看着那片暗红晶体，即使隔着力场皿，她也能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但明显不同的“存在感”。那不是“灰岩”的平和，而是一种……更加凝聚、更加“锐利”的感觉。
“这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赤鬼’晶核的碎裂残片，经过十七道净化处理，能量活性降至安全阈值以下。”林七夜平静地介绍，“‘赤鬼’，一种常见的中低威胁性‘神秘’，擅长精神干扰和能量灼蚀。这是它力量核心的残余。”
安凉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赤鬼”……她在阅读材料里见过这个名字，归类于“具有较强精神攻击倾向，需优先建立精神力防御”的类型。它的晶核残片，即使经过处理，放在这里让她“接触”？
“放心，它现在是安全的标本。”林七夜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惧，“感受它。比较它和‘灰岩’的能量‘质感’差异。这是下一阶段的辨识训练。”
他打开了隔绝皿上一个极小的、仅供指尖探入的接触口。
安凉的手指僵硬。面对“灰岩”，她只有陌生和任务感。但面对这片与一种危险“神秘”直接相关的晶体，恐惧是真实的，源自那些她被迫阅读的、关于其危险性的描述。
“手。”林七夜命令。
安凉颤抖着，将指尖缓缓伸向那个接触口。越是靠近，那种凝聚的、“锐利”的感觉就越发清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虚虚地抵着她的感知。这不是“灰岩”那平和的震动，这是一种带有明确“指向性”和“侵略性”残留余韵的冰冷压力。
她的指尖终于碰到了晶体碎片。
冰冷。比“灰岩”更加致密、更加“坚硬”的冰冷。同时，一股极其微弱、但绝不可能错认的“刺痛感”，顺着指尖的神经，倏地窜了上来！不是物理的刺痛，而是某种能量残留对生物精神力场最边缘的、微不足道的“刮擦”。
“啊！”安凉低呼一声，猛地缩回手，脸色发白。
林七夜迅速合拢了接触口，将隔绝皿重新密封。
“描述感受。”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像在记录实验数据。
安凉心脏狂跳，呼吸不稳。她努力平复，回忆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冷。比灰岩冷。感觉……很‘硬’。碰到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是真的刺，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林七夜听完，点了点头。“‘能量质感尖锐，附带低强度精神残留刺痛感’。记录。”他指了指表格，“今天感知等级，勾‘清晰-带显着负面反馈’。”
他收起“赤鬼”晶核残片，重新放回金属盒。“记住这两种不同的‘质感’。‘灰岩’是惰性的背景，‘赤鬼’是带有攻击性残留的‘信号’——即使是弱化无害的标本。学会区分它们，是基础中的基础。”
他留下了惊魂未定的安凉，和那张需要她填写新感受的表格。
安凉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和微弱的刺痛。恐惧还未散去，但另一种情绪却悄然滋生——一种奇异的、扭曲的“认知”。
她刚刚，用他训练出来的方法，“亲身”感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残留力量。不是通过文字，不是通过想象，而是通过直接的、微弱的感知接触。
尽管这接触是安全、受控、且被他完全设计的，但它依然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关于那个危险世界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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