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燃到后半夜,添了三次柴。
火苗从最初的旺盛,渐渐变得温吞,最后只剩一簇暗红色的炭火,在灰烬里明明灭灭。洞外的风停了,连虫鸣都歇了,万籁俱寂,静得能听见木炭碎裂时细微的噼啪声。
魏无羡平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睁眼看着洞顶。
那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石缝,月光从缝隙漏进来,在洞壁上投下一道细细的、银白的光痕。光痕随着月亮的移动,缓慢地、几乎察觉不到地偏移,像时间在墙上刻下的刻度。
他睡不着。
伤口还在疼,但能忍。比起疼,更磨人的是那种脱力后的虚浮感,像整个人被掏空了,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处。
他侧过头,看向石床的方向。
火麟飞睡着了。
少年蜷在石床上,呼吸均匀绵长,偶尔会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照亮他安静的睡颜。那头张扬的红发此刻散在粗糙的石枕上,柔软得像一捧烧尽的余烬。
魏无羡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洞顶。
石缝里的月光,又挪了一寸。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乱葬岗。
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静。他躺在一处天然的石洞里,身下是冰冷的岩石,身上盖着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带着血腥味的破布。
那时候他也睡不着。
不是疼——疼已经习惯了。是冷。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髓,把五脏六腑都冻僵。
他蜷缩着,抱着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洞外是呼啸的阴风,风中夹杂着怨魂的哀嚎,还有野狗刨食尸骨的声音。
那时候他想,就这么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冷了。
死了,就不疼了。
死了,就不用再记得那些脸,那些声音,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夏天。
但他没死。
他活下来了。
靠着恨,靠着不甘,靠着胸口那一点还没凉透的血,活下来了。
活得像一条狗,像一摊烂泥,像……什么都不像。
篝火又噼啪了一声。
魏无羡闭上眼。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味道,又涌了上来。像潮水,一波接一波,淹过头顶,堵住口鼻,让他喘不过气。
他睁开眼,坐起身。
动作很轻,但火麟飞还是醒了。
少年睁开眼,眼神还有点迷蒙,但很快聚焦:“魏兄?”
“吵醒你了?”魏无羡说,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火麟飞也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左臂——包扎过的伤口传来一阵钝痛,他皱了皱眉,但没出声,“我也没睡着。”
两人一时无话。
洞里只剩下木炭燃烧的细微声响,和两人清浅的呼吸。
良久,魏无羡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以前……”他说了三个字,又停住。
火麟飞没催他,只是静静等着。
篝火的余光照在魏无羡脸上,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但那双眼睛很深,很深,像两口古井,映不出光。
“我以前,”他终于继续说下去,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也像你一样,有过一群……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
火麟飞看着他。
“我们一起长大。”魏无羡说,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在莲花坞,夏天的时候,湖里的莲花开了,一朵接一朵,粉的,白的,风一吹,像云飘在水上。我们划船去摘莲蓬,剥开,莲子又嫩又甜,可以直接生吃。”
他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很淡很淡的笑,像水面的涟漪,一晃就散了。
“江澄——他性子急,总嫌我们划得慢,抢过桨自己划,结果船打转,我们三个全掉进水里。师姐——她水性最好,把我们一个个捞上来,一边捞一边骂,骂完了又给我们煮姜汤,怕我们着凉。”
火麟飞没说话。
他只是听着。
“那时候,”魏无羡继续说,声音更低了,“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夏天摘莲蓬,冬天打雪仗,春天放风筝,秋天……秋天师姐会给我们做莲藕排骨汤,炖一整天,满院子都是香气。”
他停了很久。
久到火麟飞以为他不会再说了。
“后来……”魏无羡的声音飘忽起来,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后来,莲花坞没了。”
四个字。
轻飘飘的四个字。
但火麟飞听出了那底下沉甸甸的东西——血,火,哭喊,还有……再也回不去的家。
“没了?”他轻声问。
“嗯,没了。”魏无羡说,语气依旧平淡,“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得干干净净。莲花,莲叶,莲蓬,还有那些船,那些院子,那些人……都没了。”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除了我。”
火麟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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