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上沪市区。
小刘带着最后一批“犯人”冲出南市秘密据点时，身后枪声已经响成一片。据点里的国民党守军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正在疯狂追捕。
“快，上车，”老周拉开车门。
三十多名地下党员和进步学生挤上卡车。车厢里满满当当，连站的地方都快没了。
小刘跳上驾驶室，对司机老赵喊：“开车，往西走，”
卡车冲上街道。刚拐过一个弯，迎面就遇上一队国民党兵。
小刘咬咬牙，掏出驳壳枪：“冲过去，”
老赵一踩油门，卡车加速前冲。国民党溃兵慌忙躲闪，枪声响起，子弹打在车厢板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低头，”小刘回头喊。
车厢里的人纷纷蹲下。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打碎了后车窗玻璃。
卡车冲过路障，拐进另一条街。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枪声越来越近。
“刘队，这样不行，”老赵喊道，“车子目标太大，会被打中的，”
小刘看看四周，这条街很窄，两边都是老式里弄房子。
“前面左拐，进弄堂，”小刘说。
“弄堂太窄，卡车进不去，”
“能进多少进多少，”小刘吼道，“进去后弃车，分散突围，”
卡车冲进弄堂口。果然，才进去十几米就卡住了——弄堂太窄，车厢两边擦着墙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下车，快，”小刘跳下车，打开后车厢门。
三十多人蜂拥而下。小刘指着弄堂深处：“往里面跑，分散开，记住，出城后去青浦，找二纵，”
人们四散奔逃。小刘带着老周和另外三个队员，守在弄堂口，用驳壳枪阻击追兵。
“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国民党兵应声倒地。后面的敌人急忙找掩体，双方在弄堂口展开对射。
“刘队，子弹不多了，”一个队员喊道。
小刘摸摸腰间，只剩下两个弹匣。他看看老周：“你们先撤，我断后。”
“不行，一起走，”
“别废话，”小刘换上最后一个弹匣，“你们撤出去，找大部队报信。这里我顶着。”
老周还想说什么，小刘一把推开他：“快走，这是命令，”
老周咬咬牙，带着另外三人向弄堂深处跑去。
小刘靠在墙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数了数子弹——还有十五发。
够本了。
他想起张司令员交代任务时说的话：“小刘，这三百多条人命，就交给你了。”
现在，三百人已经救出两百八十多人。剩下的……希望他们能撑到大部队进城。
脚步声到了弄堂口。小刘深吸一口气，举起枪。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时，外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是大炮——至少是105毫米榴弹炮。
接着是冲锋号的声音和呐喊：“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
小刘愣住了。他探头往外看，只见街道上，一群国民党兵正抱头鼠窜。而他们身后，一队穿着土布军装的战士正端着刺刀冲过来。
军装上是鲜红的领章——华东野战军。
大部队进城了。
小刘腿一软，靠在墙上。他看看表，上午九点三十分。
比计划提前了整整六个小时。
指挥部里，张百川接到二纵的报告时，也吃了一惊。
“已经打到静安寺了？”
“对。”电话里，钟伟的声音透着兴奋，“司令员，敌人完全崩溃了，整连整营地投降，枪扔了一地。我们一个团，一上午俘虏了三万多人，”
“伤亡呢？”
“几乎为零。大部分敌人看见我们就举白旗，少数抵抗的，一两个冲锋就拿下了。”
张百川放下电话，看向粟昱和张云逸：“情况比预想的顺利。汤恩伯一跑，敌军彻底失去指挥，成了一盘散沙。”
“那咱们的计划……”粟昱问。
“调整。”张百川走到作战图前，“命令各纵队，加快推进速度。但记住三条：第一，不准扰民；第二，不准破坏城市设施；第三，俘虏政策严格执行，不准虐待。”
“是，”
“还有，”张百川补充道，“通知政治部，准备进城后的宣传工作。安民告示、政策宣讲、群众工作，都要跟上。上沪是国际大都市，咱们的一举一动，全世界都看着呢。”
张云逸记录完毕，又问：“那王秉钺那边……”
话音未落，电话响了。是五纵梁初。
“司令员，王秉钺答应了，第51军全部起义，正在交出防区，”
“好，”张百川脸上露出笑容，“告诉王秉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起义部队暂时保持建制，接受我军整编。让他本人到指挥部来，我要见他。”
“是，”
挂断电话，指挥部里一片欢腾。粟昱拍着桌子：“王秉钺一降，南线就彻底打开了。加上北线的顾锡九已经溃退，东西两线的敌人成了孤军。”
“还差一步。”张百川指着地图上的市中心，“汤恩伯虽然跑了，但他的嫡系部队还在。第37军、第52军，这些都是死硬分子。特别是第37军军长罗泽闿，这个人跟了汤恩伯二十年，不会轻易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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