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长白初现曙光之际,旱海却骤然紧张。三月廿七,被俘“灵仆”之一在严密的看守下,竟莫名暴毙!死状与之前在旱海发现的那具行商尸体极为相似,面容平静,无伤无毒。而几乎同时,陆其琛接到急报:那处烽燧下的石室,昨夜子时,内部突然有微光透出,持续了一炷香时间!负责监视的小队未敢靠近,但确认光芒与“冰炎石”启动时的冰蓝色光类似,却又夹杂着些许不祥的暗红。更麻烦的是,石室周围的风向与气流出现了短暂的、违背常理的紊乱。
“有人在远程激活‘枢眼’!或者……是某种定时或触发的机制启动了!” 安若欢接到急报,霍然站起。“必须立刻破坏那处石室,或至少干扰其运行!绝不能让‘西极枢眼’完全启动!”
陆其琛也是此意。他亲率“北斗”精锐,携带大量火药与特制破拆工具,于次日黎明突袭石室。然而,当他们冲入石室时,却发现室内空空如也,中央石台上的凹陷处,那块刻有微型阵列的“冰炎石”已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光滑的凹痕。墙壁上的符号黯淡无光,仿佛从未被激活过。但在石室角落,他们发现了一小堆新近的灰烬,灰烬中有一枚烧得变形的铜环,环上隐约可见蛇眼标记。
“他们取走了‘灵钥’,可能已经完成了部分激活,或者转移了!” 陆其琛面色凝重。他扩大搜索范围,终于在距离石室三里外的一处沙丘背阴处,发现了杂乱的脚印与车辙印,指向西北更深处的旱海。显然,“灵仆”们早有准备,声东击西,甚至可能以同伴性命为饵,争取了时间。
旱海局势,骤然升级。对方不仅狡猾,且似乎掌握着超出预料的秘术与资源。“西极枢眼”是否已被部分激活?会带来什么影响?无人知晓。
安若欢得知石室被清空、敌人遁走,沉默良久。“棋差一着。”他缓缓道,“然旱海广大,‘枢眼’若真是大型古阵节点,启动必有征兆。令陆其琛扩大巡逻范围,尤其注意地磁、天象异常。同时,将‘灵仆’所言‘引动周天星力,梳理大地灵脉’之语,与‘守望者’星图、前朝《御龙策》记载并呈陛下与监国。我怀疑,‘万灵殿’所图,或许并非一城一地之祸,而是……想以他们的方式,‘调整’整个天下的地脉灵络!此乃动摇国本之举!”
四月初,春雨润物。安若欢的身体在持续调理与心境稍宽下,竟恢复了大半,已能独立处理日常文书,只是不能久劳。他重新开始每日定时批阅各方摘要,并与白芷、李泓保持密集通信。
长白山方向,联合团队依据首次“告祭”的经验,开始设计更系统、更具针对性的“沟通”仪式,并尝试解读“炎灵”投射影像中更多细节。蜀中、嵩洛等地的“特察使”小组,也收到指令,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寻找与当地“古约”源头“对话”的线索,或从民间传说、古老歌谣中寻找蛛丝马迹。
旱海方面,陆其琛虽未追上“灵仆”,却加强了对旱海深处“死寂沙海”等险地的监控。而“地异房”根据各方信息汇总,初步研判,“西极枢眼”若被激活,可能会以旱海为中心,引发一系列地脉能量的定向扰动或“梳理”,其影响或许会以地震、地磁异常、气候微变等形式,逐渐向周边区域扩散,最早受到影响的很可能是西域诸国及大炎西北边境。
京城,李泓在安若欢提醒下,已密令西北边军提高警惕,并派遣“地异房”人员前往协助建立监测点。同时,他再次尝试通过旱海“冰炎石”阵法,向“守望者”发出更明确的警示与询问信息,希望得到回应。
四月初八,一个令人稍感宽慰的消息从西南传来:在“青笠先生”与当地土司协助下,那支寻访“地公”传承的“特察使”小组,竟在“回音谷”深处一处崩塌的洞窟缝隙中,找到了半卷以某种坚韧兽皮制成的《地母书》残卷!残卷已严重风化,字迹图画模糊,但依稀可辨其中记载了数种“地脉微调”之法与“山川共情”的歌诀,其理念核心正是“敬而用之,和而不同”。随残卷一同发现的,还有一柄已腐朽的骨杖,杖头镶嵌着一小块天然“冰炎石”。
残卷与骨杖被火速密封送回。白芷如获至宝,立即组织人手,与钦天监、太医署专家一同,开始艰难地修复与破译。这半卷《地母书》,或许正是连接“地公”古法、长白“沟通”实践、乃至应对“万灵殿”野望的关键拼图!
安若欢闻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天不绝人之路。”他对白芷道,“夫人,这半卷《地母书》,或许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能与大地山川‘对话’的语言基础。加紧破译,取其精华,去其玄虚,务求实用。我们要用它,去回应长白的‘炎灵’,去安抚各地的‘古约’,或许……也能去理解‘守望者’的沉默,乃至抗衡‘万灵殿’的妄念。”
四月十五,月华如水,映照北境小院。安若欢披衣立于廊下,已能独自站立良久而不需搀扶。他手中握着一份白芷刚刚整理好的《地母书》残卷初步破译摘要,目光沉静,却难掩其中的惊叹。
“……观山势之起落,如察脉搏;聆水声之缓急,如辨息韵。地气流转,自有节律,顺之则生,逆之则亡。调和之道,在于‘应’与‘引’,非‘夺’与‘迫’。以金石为媒,音律为导,心念为桥,可微调其‘淤塞’,安抚其‘躁动’……” 安若欢轻声念着,望向身旁的白芷,“夫人,这‘应、引、调、安’,与医家‘望闻问切、调和阴阳’之理,何其相通!这《地母书》所言,竟似一门以天地为躯、以山川为经络的‘大医’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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