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展完成后的“未名”空间,仿佛一个被注入灵魂的寂静宇宙。林晚星独自站在中央,环视着悬挂在白色墙壁上的五幅《深空低语》。卸去了包装的庇护,画作直接暴露在粗糙而真实的工业环境中,与斑驳的混凝土、从高大窗户斜射而入的冷冽阳光进行着无声的对话。它们不再是工作室里私密的产物,而是成为了这个空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散发着内敛而坚定的能量。
文景在确认所有技术细节(主要是画作的固定和光照角度)无误后,便悄然退到了入口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如同融入背景的守望者,将整个空间完全交还给林晚星和她的作品。
距离约定的、小范围邀请的观展时间还有半小时。寂静如同涨潮的海水,慢慢淹没上来。林晚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搏动的声音,混合着旧厂房建筑偶尔传来的、细微的金属热胀冷缩的吱嘎声。一种熟悉的、面对未知评判前的紧张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四肢。
她走到《深空低语03》前,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画框冰凉的边缘。这些画,是她剥离了所有浮华与伪饰后,最赤裸的灵魂切片。它们不讨好,不解释,甚至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静。在这个被流量和话题统治的时代,这样的作品,真的能在这片“飞地”中找到回响吗?还是只会迎来更深的寂静,或者……不解的嘲讽?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这些纷乱的念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
她走到入口旁临时摆放的一张旧木桌前,上面放着她亲手打印的、极其简洁的展览说明,只有作品名称和一段她写下的、同样克制内敛的创作自述。没有价格标签,没有艺术家炫目的履历,只有作品本身。
两点整,铁门外传来了隐约的、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不是喧闹的人群,只有寥寥数人。
文景上前打开了门。
首先进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甚至有些陈旧中山装的老者,他拄着一根手杖,步伐缓慢却稳健,眼神锐利如鹰,一进门,目光便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空间,最后定格在最近处的《深空低语01》上,眉头微微蹙起,没有任何表情。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中年女性,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颈间只戴着一串简单的珍珠项链,气质沉静干练。她进入后,先是快速地对整个空间布局投去审视的一瞥,随即目光便被那幅被夕阳余晖偶然眷顾过的《深空低语03》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
第三位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穿着宽松的卫工裤,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饥渴的好奇,他一进来就像雷达一样,目光迅速在几幅画作间跳跃,嘴里似乎还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最后是一位外籍人士,身材高大,留着浓密的络腮胡,背着一个硕大的、看起来沉甸甸的帆布包。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前面的作品,投向了最深处、尺幅最大、也最为抽象的《深空低语05》。
只有四个人。与顾言之操办的个展那晚摩肩接踵的盛况相比,简直寒酸到了极点。但林晚星却莫名地松了口气。这些人身上没有那种浮华的社交气息,他们的注意力几乎在瞬间就被作品本身牢牢抓住,那种专注的、甚至带着审视意味的沉默,比任何虚伪的奉承都更让她感到真实。
文景没有做任何介绍,只是轻轻掩上门,重新退回到角落。整个过程安静得如同默剧。
寂静在空间里持续弥漫。四位访客分散开来,各自停留在某幅画作前,久久凝视。
中山装老者站在《深空低语01》前,几乎一动不动,只有握着拐杖的手指,偶尔会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看的不是画面中央那些银色的几何结构,而是背景那片被林晚星用多层薄涂罩染技法营造出的、模拟宇宙深空的灰色调,眼神里充满了质疑与……一种试图穿透表象的固执。
黑衣女士则在《深空低语03》前驻足良久。她微微歪着头,目光追随着画面上那些几何体之间无形的引力互动,仿佛在聆听一段无声的乐章。她的表情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得专注,甚至流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动容。
年轻男子则像一只忙碌的蜜蜂,在一幅画前停留片刻,又迅速转向下一幅,他时而凑近观察笔触的细节,时而后退审视整体的气场,时而掏出一个小本子飞快地记录着什么,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
络腮胡外籍人士站在最大的《深空低语05》前,双臂抱胸,眉头紧锁。这幅画色调最为沉郁,结构也最为复杂难解,仿佛一个即将坍缩的黑洞,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气息。他看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不以为然,转身走向了旁边的《深空低语02》。
没有人交谈。没有人试图来与林晚星这个创作者寒暄。空间里只有脚步轻微移动的声音,和那种几乎可以触摸到的、思维与作品碰撞的无声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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