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仔的“得云茶楼”永远人声鼎沸。
清晨,这里是报贩、码头工、小职员们解决早餐、交换新闻的场所;
午后,则换了一拨客人,商贾掮客、帮会中人、乃至各色情报贩子,在蒸腾的水汽与茶香中,进行着或明或暗的交易。
二楼临窗一个相对僻静的卡座,张宗兴、阿明、苏婉清围坐一桌。
一壶铁观音,几碟虾饺烧卖,看似寻常的茶客。
张宗兴用只有三人能听清的音量,简要传达了与老周会面的核心内容,略去了具体地点和接头细节。
阿明眼中闪过兴奋与凝重交织的神色,苏婉清则面色平静,只是端起茶杯的手指略微收紧。
“这么说,路是定下了。”阿明低声道,他比划了一个隐晦的手势,“兴爷,咱们以后就得跟着北边的旗走了?”
“不是跟旗,是走一条我们都认为对的路。”张宗兴纠正道,“六哥指的路,老周他们走的路,和我们想走的路,眼下是一个方向。”
苏婉清放下茶杯,声音清冷:
“老周给的名单,是首要目标。日本人在香港的活动向来隐蔽,以商社、文化团体、甚至慈善机构为掩护。调查他们,风险很大,但确实是我们在香港立下‘投名状’、也是获取有价值情报的最佳切入点。”
张宗兴点头:“这事,你和阿明先筹划。不能急,要从最外围、最不起眼的地方入手,比如他们雇佣的本地职员、往来的货运公司、甚至他们丢弃的垃圾里,都可能找到线索。记住,安全第一,宁可慢,不可暴露。”
“明白。”阿明应道,眼中已有盘算。
“至于重庆来的‘慰问团’……”张宗兴看向苏婉清,“杜大哥和司徒前辈那边,有什么消息?”
苏婉清从随身的手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在桌面下展开一角:
“慰问团下月初抵港,团长是国党元老吴铁城,副团长……是军统督察室主任,毛人凤。”
张宗兴眼神一凛。毛人凤是戴笠的心腹干将,地位比沈醉更高,手段也更阴柔老辣。他来,绝不只是慰问侨胞那么简单。
“名义上的行程包括拜访港督、侨领,举行募款酒会,参观学校、报馆。”苏婉清继续道,
“但据杜先生得到的内部消息,毛人凤抵港后,会与警务处高层进行‘非正式会晤’,议题包括‘合作维护治安’和‘交流反间谍经验’。此外,慰问团还计划邀请本地文化界人士座谈,特别是……近期在报端活跃的作家。”
目标明确指向了婉容。
“保护容姑娘是首要。”张宗兴沉声道,
“座谈会能推则推。推不掉,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赵铁锤的伤好利索了,这事可以交给他负责近卫,外围由司徒前辈的洪门兄弟和杜大哥的人共同策应。”
“还有一件事,”苏婉清迟疑了一下,
“上海方面传来零星消息,戴笠对沈醉上海之行的失败极为不满,沈醉本人虽然没有被撤职,但压力巨大。”
“他很可能……会想方设法在香港找回场子,证明自己。我们需要提防他可能绕过香港站,动用私人关系或雇佣本地力量,采取更极端的行动。”
这提醒很关键。沈醉是一条受伤后可能更危险的毒蛇。
“知道了。”张宗兴将纸条揉碎,丢进烟灰缸,浇上茶水,
“阿明,日本商社的调查,就从今天开始,你先去摸摸底,不要有任何动作。苏小姐,慰问团和沈醉的动向,你继续跟进,随时通气。”
三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然后像普通茶客一样,吃完点心,付账离开。
……
同一日上午,半山别墅。
婉容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几张信笺和读者来信。
自从港大座谈会后,“江上客”的名声在文化圈和部分市民中小范围传开,报纸编辑转来的读者来信也多了起来。有热情赞扬的,有探讨文章的,也有隐晦表达同样忧思的。
她正在斟酌如何回复一封来自一位中学教师的信,信中请教如何在教学中引导学生关注国事。小野寺樱轻轻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容姐姐,有你的信,直接寄到别墅的,没有通过报馆转。”小野寺樱将信封递上,神色有些疑惑。
婉容接过。信封很普通,香港本地邮戳,字迹是工整的钢笔字,收件人写的是“江上客女士 亲启”。没有寄件人信息。
她小心地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便笺,上面用同样的钢笔字写着:
“江女士文笔粲然,忧国之心可鉴。然香江虽好,非久安之地;笔墨虽利,难御真刀真枪。闻北地有真抗日之火种,何不投之?知名不具。”
婉容的心猛地一跳。这封信……是在劝她,或者说,是在试探她?还是某种警告?所谓“北地真抗日之火种”,指向性太明显了。
“樱子,这信是谁送来的?”她问。
“邮差送来的,和普通信件一起。”小野寺樱摇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拥兵三十万,汉卿你的感情在哪?请大家收藏:(m.qbxsw.com)拥兵三十万,汉卿你的感情在哪?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