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振华商行的玻璃窗,在磨石地板上投下几方明亮的光斑。
张宗兴正与阿明核对着两份从新加坡来的橡胶订单,敲门声急促响起。
进来的是杜月笙的一名心腹手下,神色严肃,将一个没有署名的厚实信封放在桌上。“杜先生让立刻送来的,说是刚刚收到,情况紧急。”
张宗兴心中微沉,拿起信封拆开。
里面不是信,而是一张制作考究、边缘烫金的请柬,以及一份折叠起来的、印着国民政府抬头和关防的信函副本。
请柬上以典雅的行楷写着:
“谨订于民国二十九年五月十五日(星期六)下午六时,假座香港半岛酒店宴会厅,举行‘旅港侨胞慰劳抗战将士委员会’成立暨募款晚宴。恭请 陈振华先生 拨冗莅临。发起人:吴铁城、毛人凤 敬约。”
落款处,吴铁城和毛人凤的签名墨迹尤新。
那份信函副本,则是以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委员长吴铁城名义,致港英总督的正式照会附件,内容大意是:
为凝聚侨心、支援抗战,特组织慰问团来港,并拟成立常设机构“旅港侨胞慰劳抗战将士委员会”(简称“慰劳会”),邀请港岛各界贤达及侨领参与云云。
在列举的“拟邀知名侨领及社会贤达”名单中,“陈振华(振华商行)”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还附了一个小括号,标注着:“据悉与沪上文化界人士‘江上客’先生相熟。”
张宗兴的目光在那行小注上停留了数秒,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请柬本身已是烫手山芋,这行小注,更是将矛头直指婉容,其意昭然若揭。
“杜先生还说,”那名手下低声道,
“送请柬的人特意留了话,说是毛副主任久闻陈先生在沪上及南洋的‘侠义之名’,此次盛会,务必请陈先生赏光,共商‘救国大计’。还说……晚宴后,吴委员长和毛副主任希望能与陈先生及‘江上客’先生,私下小叙。”
私下小叙?张宗兴心中冷笑。
这哪里是邀请,分明是挟官方名义而来的“传唤”和试探。毛人凤果然老辣,一出手就扣上了“共商救国”的大帽子,又以官方照会知会港英政府,将他们摆在明处,若不去,便是“不爱国”、“不支持抗战”;若去,便是自投罗网,至少婉容的身份将彻底暴露在军统眼皮底下。
阿明也看到了内容,脸色一变:“兴爷,这……这是鸿门宴啊!”
“不仅是鸿门宴,”张宗兴将请柬和副本轻轻放回桌上,声音平稳,却带着寒意,“更是阳谋。他们算准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在香港立足未稳,需要‘爱国侨商’这层外皮。不去,这层皮就可能被撕破;去,就要任由他们拿捏,尤其是容姑娘。”
他转向杜月笙的手下:“杜大哥还有什么话?”
“杜先生让转告,此事他已无法直接斡旋。吴铁城是党国元老,代表中央,毛人凤手握特务系统,他们以官方名义正式邀约,港英当局出于外交礼节,也会给予便利。杜先生能做的,是尽量查清晚宴的具体安排和安保情况,以及……毛人凤抵港后除了官方活动,私下还见了哪些人。”
“替我多谢杜大哥。”张宗兴点头,“请杜大哥务必帮忙留意毛人凤的一切动向,特别是他与日本领事馆方面有无接触。”
手下领命而去。
商行内一时寂静。窗外的市声隐约传来,更衬得室内的气氛凝重。
“兴爷,怎么办?”阿明急切地问,“去还是不去?容姑娘那边……”
张宗兴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街道上熙攘的人流和车马。五月的香港,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但他的心却像浸在冰水里。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无论怎么选,都可能带来严重后果。
“容姑娘不能去。”他斩钉截铁地说,“她一旦出现在那种场合,身份就再也藏不住了。毛人凤和戴笠绝不会放过她。”
“可请柬上已经暗示了……”
“暗示归暗示,我们只要不承认,他们就没有确凿证据。‘江上客’可以只是一个笔名,可以是任何人。”张宗兴快速思考着,“但我……恐怕得去。”
“兴爷!”阿明惊道。
“不去,就是示弱,就是给他们借口。‘陈振华’这个身份,是我们在香港合法活动的根基,不能轻易动摇。而且,”
张宗兴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位毛副主任,到底想唱哪一出。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不如正面碰一碰。”
“太危险了!万一他们当场发难……”
“半岛酒店是公共场所,港英政府高层、各国领事、社会名流都会在场。他们再嚣张,也不敢在那种场合公然绑人。”张宗兴分析道,“最大的可能,是借机观察、施压、拉拢,或者设下圈套,等我们离开酒店后再动手。所以,去,要大大方方地去;走,更要安排得万无一失。”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铺开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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