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奇异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边,带着一种冷硬的、不容置疑的质感:
“45天。我们只有45天。”
他抬起手,指向车间一角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那里,就是我们的战场。”
然后,他转过身,走到旁边一块废弃的黑板前,拿起一截粉笔。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又醒目的声音。他没有任何图纸参照,就这样在黑板上,行云流水般地画出了“沙漠之狐”的总体结构图,每一个部件,每一个连接,都精准无误,仿佛这台坦克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画完总体图,他迅速将其分解:“车体切割焊接组,王师傅牵头!要求三天内完成车体基础修复和新型装甲基座焊接!”
“火炮改造组,李工负责!目标十五天内,完成第一根自紧炮管的试制和膛线拉制!”
“动力组,张工带队!任务是十天内,拿出涡轮增压改装方案并完成台架试验!”
“悬挂行走组……”
“电气及火控组,由我直接负责!”
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清晰、明确、没有任何歧义,将那个看似不可能的庞大工程,分解成了一个个具体而紧迫的任务,分配到了具体的人头上。他不仅知道要做什么,更清楚地知道谁能做什么,该怎么分配。
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尤其是几位老师傅,先是愕然,随即眼神就变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年轻人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恰恰是他们最擅长、或者说厂里目前只有他们能完成的。这种精准的识人和对工艺的了如指掌,绝不是靠凭空想象能得来的。
原本弥漫的质疑声,在陈北玄这近乎“神技”般的图纸重现和精准到可怕的任务分派中,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以及一丝被这种强大自信和专业能力所慑服的沉默。
陈北玄扔掉粉笔头,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再次扫过全场,依旧没有任何煽情的言语,只有最直接的命令:
“我知道大家不信我。没关系。我们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的声音陡然提升,如同出鞘的军刀,斩钉截铁:
“把样车造出来!”
“45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现在,各就各位——开始干活!”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直接的目标和最紧迫的行动。但就是这简短的几句话,配合着他之前展现出的惊人能力,像是一道无形的鞭子,抽散了弥漫的绝望和质疑。
王师傅第一个行动起来,他用力抹了把脸,对着身边的几个徒弟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陈工的话吗?去把切割机拖出来!检查气瓶!”
“火炮组的,跟我去库房挑炮管!”
“动力组的,去把图纸领了!”
散漫的人群,开始不由自主地、围绕着黑板上那幅图纸和陈北玄发出的指令,像一台生锈但核心依旧坚固的机器,开始艰难地、却又坚定地重新转动起来。
陈北玄站在逐渐变得忙碌和嘈杂的车间里,看着开始流淌的汗水,听着重新响起的金属碰撞声,他知道,最艰难的第一步,已经迈出。而真正的挑战,那些技术上的鬼门关,才刚刚开始。他深吸一口气,走向那堆等待他处理的电子元器件,投入了属于他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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