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魂源”四个字,如同惊雷,在这死寂的血海岸边炸响。
慕容白手中的古朴长剑已然完全出鞘,冰冷的剑锋直指那看似憨厚实则诡异的摆渡人,凛冽的剑意切割着粘稠的空气,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只要对方稍有异动,迎接他的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剑。
陆明飞心中亦是警铃大作,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闯这片诡异的黑煞血海显然不现实,这摆渡人是目前唯一的渡海途径。直接动手风险未知,而且他们确实没有所谓的“纯净魂源”。
“船家,”陆明飞压下翻腾的心绪,试图周旋,“我等初来乍到,身无长物,不知这‘纯净魂源’为何物?可否以其他东西替代?功德、法器,或是……此物?”他取出了一株冥血兰,那清冷异香在血腥空气中格外突出。
摆渡人空洞的目光扫过冥血兰,那憨厚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缓缓摇头,干涩重复:“船资……一缕……纯净的……魂源……其他……无用……”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规则。
慕容白眼神更冷,剑尖微颤,显然准备强行出手制住对方,逼其就范。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陆明飞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想起了那些被“往生教”抽取了真灵印记后,变得浑浑噩噩的鬼魂!他们的状态,不正像是被“净化”过,只剩下最基础魂力结构的……某种低配版的“纯净魂源”吗?
而他自己,在多次接触彼岸石板、冥血兰,尤其是在那冥帝骸骨前,魂体似乎也受到某种洗礼和纯化,虽然远谈不上“纯净魂源”,但或许……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他拦住了即将出手的慕容白,沉声道:“船家,你看这个如何?”
他没有拿出任何实物,而是缓缓运转体内那经过数次奇遇后变得凝练了些许的魂力,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极其细微的一丝——这一丝魂力不蕴含任何个人记忆与情绪烙印,只有最本源的、相对精纯的能量气息,将其凝聚于指尖,呈现出一缕微弱却纯粹的白芒。
这是他模仿那些被抽走真灵的鬼魂状态,尝试模拟出的、最接近“纯净”概念的魂力!
就在这一缕微弱白芒出现的刹那,那一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摆渡人,佝偻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直!他那空洞的目光,第一次有了“焦点”,死死地钉在了陆明飞指尖那缕白芒之上!
仿佛饥饿了千万年的旅人,终于看到了食物!
“……可以……”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他伸出了干枯如同鸡爪的手。
慕容白持剑的手依旧稳定,但眼神中透出询问与阻止之意。剥离自身魂力,哪怕只是极其细微的一丝,也是大忌,尤其在这种诡异之地。
陆明飞对他微微摇头,示意无妨。这一丝魂力对他目前状态影响不大,关键是验证猜想和渡过此关。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缕白芒推向摆渡人。
摆渡人干枯的手指触碰到白芒,如同海绵吸水般,瞬间将其吸收。他满足地叹息一声,那空洞的眼神似乎都亮起了一瞬,整个佝偻的身躯仿佛都舒展了一些。
“上船。”他不再多言,转身解开了系在腐朽木桩上的缆绳。
那艘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小木舟,随着缆绳解开,竟然稳稳地漂浮在粘稠的黑煞血海之上,纹丝不动。
陆明飞和慕容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然。没有退路,唯有前行。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上小舟。舟身轻微晃荡,却出乎意料的稳固。
摆渡人拿起一根黝黑的、不知何种材质的船篙,轻轻一点岸边,小舟便无声无息地滑入了死寂的血海之中,朝着那无边黑暗的深处驶去。
血海之上,迷雾渐起。
粘稠的海水仿佛拥有生命,在船底缓缓蠕动,偶尔泛起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四周是绝对的寂静,连风声都没有,只有船篙划破粘稠海水的、极其轻微的“咕噜”声,更添诡异。
摆渡人不再说话,只是机械地、一篙又一篙地撑着船。他的背影在浓雾中显得愈发佝偻和不真实。
陆明飞和慕容白背靠背站立,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慕容白剑未归鞘,神识最大程度地散开,感知着任何可能的危险。陆明飞则默默调息,弥补刚才剥离那一丝魂力的消耗,同时紧握怀中石板,它在此地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温热。
不知行驶了多久,前方的迷雾似乎淡了一些。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极远处,海面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
那漩涡庞大到难以形容,仿佛整个黑煞血海的海水都在朝着那里流淌、塌陷!漩涡的中心,是深不见底的、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绝对黑暗,散发出比冥帝骸骨伤口处更加浓郁和纯粹的“归墟”气息——那是万物终结的意味,是连“无”本身都要被吞噬的终极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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