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楼观战的江西巡抚袁纪咸,双手紧紧抠住城墙砖缝,指甲几乎嵌入砖体,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第一轮炮击轰然响起,他下意识猛地闭眼。弗朗机炮那震耳欲聋的怒吼,让他瞬间忆起少年时在南京国子监研读的《火攻挈要》,书中所言“西洋炮者,一发放则山崩地裂”,那时只当是文人夸张之辞。可此刻,三里开外,炸开的火球竟将左军营寨的辕门整个掀向天空,木屑裹挟着残肢如暴雨般砸落在护城河中。
“抚台……”九江卫千总声音颤抖,“这……这真的是朝廷王师?”
袁纪咸并未回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新军阵列上——那些士兵没有高呼冲锋,只是沉稳地前进、举枪、轮射。汉阳造步枪喷涌出的硝烟,在夕阳余晖下交织成一道蓝灰色的雾墙,每一次整齐的射击,都似死神挥舞着镰刀,左军一排排倒下,甚至未能冲到五十步之内。
当手榴弹的爆炸声传来,他猛然抓住身旁师爷,急切下令:“立刻再誊抄《讨左良玉檄》五百份!不,一千份!今夜就用火箭射进所有左军营寨!”
他已然洞悉未来:如此强军,若用于推行新政,天下谁人敢不服从?可倘若有朝一日,枪口对准士绅阶层……
当第一发弗朗机炮弹划破长空,林时对本能地蜷缩在掩体之后。这位向来以“风骨峻整”闻名的知府,此刻官袍满是泥浆,耳边尽是弹片嵌入木栅的“夺夺”声。
“府尊莫怕!”黄得功的亲兵一把将他拉起,塞来一支手弩,“左贼马队惯从西侧突袭,您且……”
话未说完,三十步外的新军哨塔突然鸣铳示警——只见百余左军骑兵绕过挡路的粮车,径直扑向中军!
林时对眼睁睁看着那队骑兵在八十步外,便被新军齐射截停。子弹穿透皮甲的声音犹如暴雨击打芭蕉,冲在最前方的掌旗官连人带马栽倒,后续骑兵来不及勒住缰绳,被前方倒下的尸骸绊倒,顿时人仰马翻。
“这……不合《武经总要》所言!”他不禁失声叫道。按兵书记载,骑兵冲击火铳阵,付出三成伤亡便可近身,可新军三轮射击过后,左军骑兵竟无一人能冲进三十步之内!
子夜时分,裹着桐油的火箭尖啸着划破夜空,在左军大营上空绽放成百上千道白虹。燃烧的绢布制成的《讨左良玉檄》和《摊丁入亩诏》如雪片般纷纷扬扬飘落,与未熄的炮火余烬交融,将整座军营染成诡异的红白之色。
一个断指的老兵用满是鲜血的手接住飘落的檄文,就着火光结结巴巴地念道:“降卒……分田三顷……赋税两成……”
左良玉的辽东旧部愤怒地撕碎檄文,大骂:“老子跟着左帅与鞑子拼杀,怎能向这帮火器崽子投降!”
河南流民军则围住识字之人,急切追问:“真给田?俺老家鹿邑的荒坡能算不?” 三更时分,数百人结队悄悄遁逃,沿路高呼“王师不杀” 。
湖广子弟兵暗自对照檄文上“左良玉十罪”与亲眼所见的行径:克扣军饷、强征民女、活烹逃兵…… 黎明前夕,他们向金声桓请愿:“将军给条活路吧!”
左良玉的亲兵将收缴的诏书堆成柴垛焚烧,火光中有人哽咽道:“大帅,朝廷这是要诛咱们的心啊……” 随后加强了中军戒备。
前锋营金声桓营帐内,“金将军!”李国英猛地掀帐闯入,将手中檄文狠狠拍在案上,“刚截获的——黄得功承诺保留降将原职!”
金声桓轻抚着刀柄上新崩的缺口,那是白日被汉阳造子弹击中所致,突然冷笑一声:“左帅待我等如牛马,吃空饷时他独拿七成!听说扬州盐商被抄家,李默给百姓分了粮和田……”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亲兵匆忙入内急报:“不好了!后营王把总带着三百人扎好筏子投江跑了!”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同时落在檄文上最关键的一行字:
“凡献左良玉首级者,授参将,赐庄田五百亩。”
中军帐内,左良玉怒不可遏,一脚踢翻医官熬药的陶罐。
“查!谁传阅檄文就剁谁的手!”他咳嗽着,手指怒指帐外火光,“还有那些火箭……分明是江西按察司的制式!袁纪咸这老匹夫!” 左良玉猛地张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亲兵见状,大惊失色地喊道:“大帅,快传郎中!”
寅时末,黄得功紧锣密鼓地做着战前准备。他综合传统明军战法与李默新军理念,精心谋划出“三段铁砧”阵型,决意毕其功于一役,总体战术是以新军火器挫敌锋芒,以旧部骁骑决胜溃敌。
两千新军依照“三段铁砧”阵型严整排开,五千刀盾兵方阵紧紧护住火枪兵,为近战提供掩护;佛郎机炮阵地部署二十门火炮,射程可覆盖左军中军,另有十门红夷大炮,足以覆盖左军右军与后军;两千骑兵则悄悄埋伏于右翼柳林之中。
弗朗机炮群与红夷大炮被安置在九江城西北的土丘之上,交替进行速射。每门佛郎机炮配备 3 个子铳,首轮发射铁弹轰塌寨墙,次轮则用霰弹清扫地面,阻止敌军集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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