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河在夜幕下像一条墨绿色的巨蟒,沉默而湍急地流淌。水汽混着河岸两侧垃圾和鱼腥的腐败气味,弥漫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构成三江城边境地区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基调。
勐拉镇,湄河3号码头。这里并非官方口岸,而是由锈蚀的铁皮棚屋、歪斜的木栈道和几条饱经风霜的破旧渡船构成的灰色地带。灯光昏暗,人影绰绰,交易在阴影中进行,低语声被河水流动的哗哗声掩盖。这里是法律的真空,是偷渡、走私和各类地下交易的温床。
陈野站在码头外围的阴影里,像一尊融入了夜色的石雕。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工装,背包瘪了下去,里面的东西已经以另一种形式藏在了他身上更隐蔽的地方。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码头区域,将每一个可疑的身影、每一次短暂的接触、每一声不寻常的响动都纳入分析。
那个定位——“湄河3号码头”——就像一枚冰冷的针,刺穿地图,直指这片混乱。妹妹最后已知的位置就在这里,而她被称作“货物”。
他需要进去,需要信息。非法渡河是第一步,但踏入这片区域,仅仅是开始。
一个缩着脖子、眼神闪烁的干瘦男人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老板,过河?快船,安全。”
陈野没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卷用橡皮筋捆着的当地货币,递了过去。干瘦男人迅速接过,捏了捏厚度,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朝河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努了努嘴。
那里系着一条马达加装过的小艇,船身沾满泥浆。陈野沉默地跨上船,坐在潮湿的船舷上。小艇突突作响,离开河岸,像一支离弦的箭,划破墨绿色的水面,驶向对岸那片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
河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凉意。陈野的手始终放在腰侧容易触及的位置,身体随着小艇的颠簸微微调整重心,保持着最佳的应变姿态。对岸的轮廓在眼中逐渐清晰——更加密集杂乱的灯火,更高大的、形状怪异的建筑阴影,以及一种无形的、沉重压抑的氛围。
靠岸,下船。脚踏上三江城土地的瞬间,陈野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规则”已经完全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毒品、暴力、金钱和欲望的复杂气味。
码头区紧邻着一条嘈杂的街道,各种写着缅文、中文甚至泰文的招牌闪烁着俗艳的光芒。其中一块歪斜的招牌上,“暹罗玫瑰酒吧”几个字缺笔少画,却格外醒目。酒吧门口挂着脏兮兮的珠帘,里面传出喧闹的音乐和模糊的人声。
这种地方,是信息交汇的节点,也是麻烦滋生的温床。
陈野掀开珠帘,走了进去。浓烈的烟味、汗味和劣质酒精的气味瞬间将他包裹。灯光昏暗,几个吊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搅动着浑浊的空气。吧台边、卡座里,坐着形形色色的人:眼神凶狠的打手、打扮妖艳的女人、神色警惕的商人,还有更多看不出明确身份,却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家伙。
他走到吧台尽头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对酒保打了个手势,要了一瓶最普通的本地啤酒。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全场,实则像雷达一样,捕捉着任何可能与“货物”、“转运”或者新来“女孩”相关的信息碎片。
他的出现,本身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陌生的东方面孔,沉稳冷峻的气质,以及那即便刻意收敛也无法完全掩盖的、经过严格训练的身体姿态,很快引起了注意。
几个坐在不远处卡座里的壮汉,目光不善地在他身上逡巡。他们穿着花哨的短袖衬衫,裸露的手臂上纹着狰狞的图案,身边放着喝空的酒瓶,显然是本地的一股地头蛇。
“喂,生面孔啊?”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似乎是头目的男人,拎着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不客气地坐在陈野对面,喷着酒气,“哪来的?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陈野眼皮都没抬,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一丝燥热。
“哑巴?还是听不懂人话?”刀疤男见被无视,脸上挂不住,语气更加恶劣,他用酒瓶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老子问你话呢!来这里,得先拜码头,懂不懂?”
周围喧闹的声音低了下去,许多道目光聚焦过来,有看热闹的,有警惕的,也有不怀好意的。
陈野终于抬起眼,看向刀疤男。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但那种平静之下,却仿佛蕴藏着极地的寒冰,让刀疤男没来由地心里一突。
“我找人。”陈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
“找人?找谁?我看你像条子!”刀疤男试图用音量掩盖那一瞬间的心虚,他猛地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抓陈野的衣领,“搜身!看看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就在他那双油腻的手即将触碰到陈野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的骨节错位声,伴随着刀疤男杀猪般的惨叫,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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