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深邃,向下倾斜的角度越来越陡峭。四周的骨壁逐渐被一种冰冷、滑腻的黑色岩石取代,岩石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湿意,以及一种远比归墟之峡稀薄、却同样令人灵魂不适的死寂之感。
《寂灭骨典》的法门在姜狱体内缓缓运转,如同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引来了第一缕细微的水流。那原本肆虐的归墟死气,被这股源自黑渊本源的死寂之力引导、梳理,不再疯狂侵蚀他的生机,反而如同温顺的毒蛇,一丝丝地融入他的骨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致密、坚硬,隐隐泛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苍白光泽,对周围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死寂能量,也多了几分亲和与掌控。
燃血遁法带来的经脉撕裂感和气血亏空,依旧存在,但在死气被初步控制后,痛楚减轻了许多,恢复起来也快了一丝。他背上的雪漓,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在凝魂露和此地相对“纯净”的死寂环境(对她而言或许是另一种折磨)下,状态没有进一步恶化。
不知向下行进了多久,前方传来了微弱的水流声。
那声音并非潺潺溪流,也非奔腾江河,而是一种缓慢、粘稠、仿佛承载了太多沉重之物、流淌得极其艰难的拖曳之声。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地下石窟。石窟的一侧,是一个平静得诡异的黑色水潭,水潭不大,却深不见底,散发出浓郁的阴寒之气。而另一侧,则是一条宽约数丈的河流。
河水是浑浊的暗黄色,如同搅动了亿万年的泥浆,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细碎的、仿佛骨粉般的苍白颗粒。它无声无息地流淌,速度缓慢得令人心焦,水面不起丝毫涟漪,只有一种仿佛能沉淀灵魂的沉重感。空气中那股腐朽与死寂的气息,源头正是这条河。
冥河支流。
黑渊老人指引中的生路。
然而,河岸空空如也,并无渡船。
姜狱的心微微一沉。没有摆渡人,没有骨舟,如何渡河?难道要泅渡?看着那浑浊粘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河水,他毫不怀疑,一旦踏入其中,恐怕瞬间就会被那沉重的死寂之力拖入河底,永世沉沦。
就在他蹙眉思索之际,怀中的雪漓,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姜狱连忙低头看去,只见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清冷如月泉的眸子,此刻布满了疲惫与茫然,但在看清姜狱,尤其是感受到周围环境那浓郁的死寂之气后,迅速恢复了清明与警惕。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虚弱沙哑。
“冥河支流,黑渊老人指引之地。”姜狱简略地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告知,包括卖掉断剑、被追杀、引爆血池、获得《寂灭骨典》传承。
雪漓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姜狱鬓角的白发和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尤其是在听到他为了突围,不惜燃烧精血、甚至冒险利用归墟死气时,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波动。
“《寂灭骨典》……黑渊传承……”她喃喃自语,似乎对此有所耳闻,却又知之不详,“据古老传闻,黑渊本身存在意志,会挑选契合者,赋予其守护此地的力量。你能得到传承,是机缘,也是……枷锁。”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神魂伤势,眉头紧蹙。
“别动,你伤势未愈。”姜狱按住她,“当务之急,是找到渡河之法。”
雪漓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目光投向那死寂的冥河,沉默片刻,道:“冥河摆渡,非同寻常。非特定之人,非特定之物,无法引动。或许……需要信物,或者……特定的气息?”
信物?气息?
姜狱心中一动,想起了黑渊老人寂骨坐化时的那盏骨灯,以及传承中关于掌控死寂、沟通黑渊本源的法门。
他走到河边,盘膝坐下,再次运转《寂灭骨典》。这一次,他并非为了疗伤或炼化死气,而是尝试将自身那融合了镇狱根基、归墟死气以及新得的寂灭骨典之力的独特气息,缓缓释放出来,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去“触碰”这条沉眠的冥河。
起初,河水毫无反应。
但随着他气息的持续散发,并刻意模仿着那盏骨灯上苍白火焰的律动,浑浊的河面中心,终于开始泛起了一圈圈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涟漪。
有效!
姜狱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引导着自身气息。
涟漪逐渐扩大,河水开始无声地旋转,形成一个缓慢的漩涡。
突然——
“哗啦……”
一声轻微的破水声响起。
一艘小船,从漩涡中心,缓缓浮了上来。
那并非摆渡人的精致骨舟,也非归墟之峡那庞大的骸骨战船。而是一艘更加简陋、更加古老的……石舫。
通体由一种暗沉无光的黑色石头雕琢而成,样式古朴笨重,船身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仿佛刚从河底沉眠了万古的遗迹中打捞出来。石舫不大,仅能容纳三四人的样子,没有船桨,没有风帆,只有船头的位置,刻着一个模糊的、与黑渊老人石室中那骷髅手势类似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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