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回到家，出乎意料地平静。姐姐温宁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热剩饭。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她探出头，习惯性地先扫视我全身。
“咦？今天身上挺干净嘛，没跟人动手？”她语气里带着点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我心里有事，含混地应道：“嗯……没打架。”
她把饭菜端到小桌上，随口又问：“那怎么回来比平时晚点儿？”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敢看她的眼睛：“有点事……朋友叫住说了会儿话。”
“哦。”姐姐应了一声，没再多问。她似乎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和曼姨出去的事情很顺利。但这种平静，反而让我心里更加忐忑不安。我知道，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是死寂。
第二天早上，走进校门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以前，那些因为孙晴而对我客客气气的人，现在看到我，眼神都躲躲闪闪，要么就干脆假装没看见。连我那个同桌林薇，也不再偷偷塞纸条，反而把桌椅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我身上有瘟疫。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排斥和冷漠。我像一颗被投入水里的石头，沉底之后，涟漪散去，只剩下彻底的孤立。
课间操的时候，这种压抑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刘强带着“九龙”的几个人，直接堵在了我们班教室后门。刘强脸上还带着昨天被初二教训后的淤青，但眼神里的凶狠却比以往更甚。他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随时会扑上来的恶狼。
“温庭言，”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以啊，长本事了？敢帮着初二的人来搞我们自己年级的？”
我心脏狂跳，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我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我强撑着站在原地，没后退，但也没敢吭声。
“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旁边一个跟班啐了一口。
“你以为认了个初二的干姐就了不起了？告诉你，在初一这片，还是我们‘九龙’说了算！”
“今天放学，后巷等着。有种你就再把你干姐叫来！”刘强最后撂下一句狠话，用手重重地指了指我，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他们的话像冰冷的钉子，把我钉在原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过来，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我现在彻底成了“九龙”的眼中钉，谁沾上我，都可能惹上麻烦。
一整天，我都像坐在针毡上。老师的讲课声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放学后该怎么办。去找孙晴？经过昨天台球室门口那一眼，我心里没底，她还会不会管我？而且，就算她这次又帮我摆平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我不能永远靠着一个随时可能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的“干姐”。
硬碰硬？我一个人，对上“九龙”九个人，结果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昨天那点因为“报号”成功而产生的虚假自信，此刻荡然无存。我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赤裸裸依靠力量和圈子的地方，我自身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放学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响起。我磨蹭到最后才收拾好书包，一步一步地挪出教室。夕阳很好，金色的光芒洒在校园里，却照不进我冰冷的心里。
我知道，后巷那里，有一场针对我的“审判”在等着我。而我，无处可逃，也无援可求。
温云影，如果你在，你会教我怎么做？是跪地求饶，还是头破血流地死扛？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只剩下更深的茫然。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朝着那条熟悉又可怕的后巷走去。每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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