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碎星湖畔的芦苇荡在晚风中发出沙沙轻响,掩盖了水波与虫鸣之外的一切杂音。
林风如同一条真正的泥鳅,悄无声息地滑回那艘半沉的乌篷船。身上那件灰色旧袍带着夜露的湿气,脸上却带着一丝干完坏事的促狭笑意。
“搞定了?”洛雪撤去船篷入口处薄薄的冰障,冰眸在他身上扫过,见他气息平稳,毫发无损,眼底那一丝紧绷才悄然散去。
“必须的。”林风钻进船舱,搓了搓手,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邀功般的得意,“爷在城西靠近贫民窟的臭水沟边上,‘不小心’掉了一小块带血煞味的破布,还‘遗落’了半颗劣质血髓丹。又在城南一个废弃的城隍庙里,用咱们伪造的令牌刮了点墙灰,顺便‘泄露’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对能让觅血罗盘指针乱颤的驳杂灵力波动——嘿嘿,我往里掺了点咱们吸收时排出的血煞杂质,还有一丝丝被噬灵之力‘污染’过的灵力,保证又像血狼帮的功法,又透着股说不出的邪门。”
他边说边比划,仿佛在描述一件得意的艺术品:“你猜怎么着?我刚溜回来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至少三队血狼卫像闻到屎味儿的苍蝇一样,往城西城南扑过去了!那觅血罗盘的红光,隔老远都能瞅见,跟特么鬼火似的。”
洛雪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恢复清冷:“如此,他们短时间内注意力会被分散。但我们依旧身处险地,那金丹长老的神识,不定时便会扫过全城。”
“放心,咱这地儿选得好。”林风一屁股坐下,从储物戒指里掏出几块还温热的、用油纸包着的烤饼——这是他刚才“作案”途中,顺手从一个被搜捕吓得提前收摊的凡人小贩那里“买”(给了双倍钱)的。“碎星湖水域广阔,水汽充沛,灵气本就有些紊乱驳杂,特别适合隐藏。你那冰雾伪装加上我的敛息术,只要咱们不主动作死弄出大动静,那老家伙就算神识扫过,也多半会当成是湖水自然波动或者某条不开眼的水妖在翻身。”
他把一块烤饼递给洛雪:“尝尝,虽然没灵气,但胜在热乎。咱们得在这猫一阵子,等外面那帮孙子找得火气最大、最疲沓的时候再动。”
洛雪接过烤饼,小口吃着。她早已辟谷,但对林风的心意并未拒绝。
林风自己也啃着饼子,神识却悄然外放,如同最敏锐的触角,感知着方圆数里内的风吹草动。他能“听”到远处城中隐隐传来的呵斥声、犬吠(可能是某种追踪灵兽)、以及灵力快速掠空的破风声。也能感觉到,至少有两股筑基期的神识,如同梳子般从碎星湖外围区域扫过,但到了芦苇荡深处,便被浓郁的水汽和洛雪布置的、近乎天然的冰寒灵气场扰乱,变得模糊不清,并未深入探查。
“嘿,稳了。”林风几口吃完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咱们现在,就跟躲猫猫似的。血狼帮那群傻狗,正被爷丢的几块臭肉引得满城乱窜呢。”
他盘膝坐好,开始每日例行的修炼。混沌噬灵诀运转,丹田内那接近大圆满的灵力气旋缓缓旋转,消化着之前吞噬赵晟所得的最后一点精华,并开始尝试冲击那层通往大圆满的薄薄壁垒。神秘珠子散发着温润的光芒,辅助他精炼灵力,稳固根基。
洛雪也在一旁闭目调息,身周萦绕着淡淡的寒气,与周围潮湿的环境完美相融,仿佛她就是这片芦苇荡的一部分。
时间在紧张的静谧中悄然流逝。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已近子时。城中喧嚣的搜捕声似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迟迟没有收获而变得更加焦躁和粗暴。偶尔还能听到短促的惨叫和灵力碰撞的闷响,估计是有倒霉的散修或者小势力被迁怒或当成嫌疑犯了。
突然,林风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眸中精光一闪。
“来了。”他传音给洛雪,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几乎同时,一股远比之前所有探查神识都更强大、更阴冷、更富有侵略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冰潮,自高空缓缓漫过碎星湖区域!
是金丹长老残狼的神识!
这道神识不再是一扫而过,而是带着明确的探查意图,如同无形的探针,细细地感知着湖面、岛屿、岸边建筑以及大片芦苇荡区域的每一丝灵力异常和生命气息。它所过之处,湖水似乎都凝滞了一瞬,芦苇停止了摆动,连隐藏在泥沼中的小兽都瑟瑟发抖,本能地蛰伏。
乌篷船内,林风屏息凝神,将混沌噬灵诀运转到极致,但并非提升修为,而是全力收敛!他周身毛孔仿佛完全闭合,所有灵力内敛于丹田,连气血流动都变得缓慢至极。整个人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块彻底“死”去的枯木。
洛雪身周的寒气也瞬间敛去,冰肌玉骨之下,灵力归于沉寂,她甚至模拟出了一种近乎冬眠生物的、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命波动,与船底淤泥中沉睡的龟类无异。
两人都将隐匿手段发挥到了当前境界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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