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背朝着我站在黑板面前。我很惊异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干什么?这是一间很大的教室。大得几乎如礼堂。座位也是一排一排的长椅,没有课桌。教室内除了我和站在黑板面前的那个人外,没有其它人,教室内很安静。我能听得见自己心跳,也能听见那个人的呼吸声,他突然举起手臂在黑板上写起字来。“叽叽吱吱”的声音很快便传了过来。他的呼吸声也突然变得很大。他呼吸时产生的气流喷得粉笔灰到处飞扬。黑板上却并没有出现一个字,他突然回过头来,我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这张脸突然狰狞了起来,一副咆哮如雷的样子,露出腥红的牙床……
在我的记忆中,站在黑板前的那个人,似乎从未也没有面目如此狰狞过。
不论那个人是男是女。在我上学的那些年月,站在黑板前的那个人并不能得到社会的尊重。这不是社会的荣耀而是社会的可耻。更可怕的是,这份可耻还得到了社会的广泛认同。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站在黑板前的那个人敢如此地狰狞和摆出一副咆哮如雷的架势吗?
在我刚上初中时倒确实发生过一桩有辱师尊的事,曾让我惴惴不安。那次,我们几个刚上初中的男生,放学走出学校南大门西侧的那个边门,踏上那条连通牛场弄的大路时,远远看见小学的后侧门外,站着一个小学的男教师。我们几个都是刚从小镇这所小学毕业出来的,当然一眼便认出他是谁。也不知是谁,提了一个恶作剧的建议;“一起喊xxx(这个男教师的姓名)是个贼!”
我还没弄清为什么喊他是个贼?他可是我最熟悉的小学老师,是我们家那个邻家女孩的亲舅舅。按我母亲的说法,我从小字写得特别恭正,完全得益于他的教导。我正犹豫呢,他们却喊开了。而且,边喊边朝牛场弄那边逃去。我虽然没有喊,但我却跟着同伴们一起逃。老师很快便追了来,理所当然地抓住了逃在最后的我。他抓住我后厉声问我,为什么骂他是贼?我辩解说:
“我没有喊!”
他应该看到了我确实没有喊。但却仍不相信地问我:“那你为什么要逃?”
是啊,我又没有喊,我为什么要逃呢?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我只能重复着说:“我没有喊!”
他又问我:“那几个人是谁?”
我却始终不肯说出那几个逃掉了的人的名字。他没有了办法,只得忿忿地放了我。
那时也奇怪,离开小学之后,对小学竟然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愤恨。我不知道,这种愤恨源于什么?也许这种愤恨根本就是无意识的。但是,这种情绪在男生中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也许是毕竟在小学生活了几年,这是人生中不得不离开家庭后的第一个驿站。生活了几年,必定会产生难以割舍的依恋。当最终不得不割断这份依恋又不得不离开后,这份依恋产生了逆转,愤恨由此而生。这应该是人性走向成熟中的自我保护的体现。但是,谁能读懂这愤恨背后的隐藏呢?谁能体谅人生走向成熟过程中的这份幼稚呢?
我被他抓住,又被他放了之后,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其实,远没有结束。他专门去找了我母亲,在我母亲前告了我一状。母亲后来问我事情的经过,我才知道,这事居然惊动了我母亲。我如实讲了当时的情形,显然,我讲的,跟他告的状,情节上并没有太大的出入。母亲也问我,跟我在一起的是哪几个人?我仍然不肯说出他们的名字。母亲见我很倔,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抱怨说:
“这是你舅舅呀,你怎么跟着人家胡闹呢?”
我倒是确实一直依着邻家女孩的叫法,称他为舅舅的。邻家女孩后来碰到我,从未问起过此事。显然,他并没有将此事说与外甥女听。这让我很是宽慰。
那时的初中,虽然已经复课闹革命。所教的课程却很浅。似乎遵循着教育必须为现实服务的宗旨,这在物理这一门课上表现得特别明显。物理课那时更名为农机课,从名称上就很清楚也显示出这门课所授的内容。是的,这门课所讲的都是农业机械,也仅限于拖拉机,发动机这一类。发动机的活塞运动原理倒确实属于物理学的范畴。但脱离了物理学基本原理的把握,活塞运动就只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学到的,也只能是一些常识而已。
数学毕竟是纯理论的学科,我似乎一直对用公式解答数学题的这一套提不起兴趣。认为数学这门课缺乏想象力。虽然,整个中学阶段,我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差。目的也只是成绩不至于落在旁人的后面而已。
化学这门课是最需要借助实验室的。也不知是因为学校的原因还是老师的原因,我似乎从未踏进实验室一步。学校有没有实验室还是一个问题。没有实验,分子的融合与分解,分子结构式的变化都成了空对空了。光去死记硬背元素周期表就显得荒唐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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