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个大田畈的中央,周围是一片花海。在我的感觉中是紫云英,但眼前却只是灰蒙蒙的一片。我似乎是在这片花海中迷路了,张惶四顾,想移步却不敢朝前半步。像是很怕踩下去会踩到什么东西。一阵风吹来,花海一片飘摇。紫云英居然变成了郁金香。而且是一块纯黄的,一块纯红的,界限很分明。黄和红也仅仅是感觉中的,眼前却是灰蒙蒙的一片。我正诧异间郁金香又变成了番薯地。番薯藤叶上爬满了比手指还粗的大青虫。大青虫的身子正一弓一弓地蠕动着,红色的斑块,像一只一只小眼睛似的,让人毛骨悚然……
在现实中,这么成片的郁金香,我只在图片上看到过。我知道,郁金香种植如此成片的,最多的应该是在荷兰。我没有去过欧洲,对郁金香的了解,来源于图片和书籍。我曾看过一本名为《黑郁金香》的小说,知道黑色的郁金香十分稀少,因为稀少而名贵。
黄色的和红色的郁金香,应该是最普通的颜色,就像是初夏时田野开满了淡紫色的紫云英。紫云英在小镇的口语中,被称作“花草”,再寻常不过。在晚稻扬花后,农民会在晚稻田里撒下花草的种子。在晚稻收割时,田里已长出许多小苗,细嫩而圆圆的叶子,不怕踩踏,生命力极强。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绿色的花草布满了田野,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郁金香生机勃勃的形象和一派生机盎然的花草,应该是我高中时代金色年华的印象了。
那时,我们家的灶间已不再在宅院的楼底下的那个几家合用的厅堂里了。父亲请小镇房管所在宅院东侧的院子里搭了一个彼间,彼间的门正对着我家的楼梯。这个彼间不大,仅十多近二十个平方米。东、南、北三面开有推启式木板窗。关窗时只需将撑开木板的竹竿取下,木板自然闭合,将外面的风景隔在窗外。
这种窗的缺陷是,哪怕将木板撑的再高,也会挡住许多掠进窗来的风。这种窗之所以后来被逐渐淘汰,应该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吧!彼间的西侧,搭建在宅院的东山墙上。一根圆木贴紧在宅院的东山墙上,一排檩条一头搭上圆木,一头儿朝东朝下倾斜着,形成了斜斜的屋顶。
夯实的黄土地坪,还挺干燥。秋季时,会干裂出许多缝来。但是,摆水缸的地方和洗刷的水槽边却很潮湿,没有多长时间,墙壁的粉灰上便出现了许多黑黑的霉斑。我正是在水缸的旮旯里第一次看见被小镇人称作“灶鸡”的小生物的。
“灶鸡”的最大特点是。它有一双比“财鸡”更大更长的腿。“灶鸡”的外形跟蚱蜢相仿。但通体呈淡黄色。大概是因为常年躲在黑暗中不见阳光的缘故吧,淡黄色中隐隐有一些透明的感觉。
小镇人形容夫妻般配,常用略含贬义的“蟑螂配灶鸡,一对好夫妻”一词,在我第一眼认识“灶鸡”时,就明显地感觉到这是小镇人戏谑的杜撰。蟑螂与“灶鸡”绝对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小生物,怎么可能配在一起呢?两者的唯一相同点,只是都喜欢藏身在阴暗处。
彼间搭好后没多久,母亲的养父便来我家帮我们做饭。母亲的养父平时并不住在我家,他有别的住处。他已退休。每天早晨,父亲买好一天的菜蔬,放在灶间。母亲的养父上午来后,将菜蔬搭配着做出菜肴。一直到晚饭后才回自己的小屋。他有一手包裹粽子的好手艺,母亲会包裹粽子应该便是跟她的养父学的。
但是,他的菜肴却做得实在不怎么样。我们那时还小,哪里能识得许多滋味?只要已煮熟了便行。但在食不厌精的父亲那儿,却常常要让他皱眉头了。父亲当然不会在嘴上说,但常常听父亲特意关照,“这个菜你不要烧,只把菜蔬洗干净切好就行了,我会回来烧的”。我不知道父亲的这类关照,会不会伤了他岳父的自尊。但并不因此看到他们反目,我母亲的养父照常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大概在他的心目中,原本也认为这是一桩理想当然的事吧!
在我们姐弟四人中,外公最喜欢的人是我。而且,他的喜欢毫不掩饰。他常常会取笑我,说我小时候总缠着姐姐,像个跟屁虫一般地跟在姐姐的身后。一旦不见姐姐,便会号啕大哭。除了母亲和姐姐,没有人能止住我的哭声。他会常常为读书晚归的我留下好吃的菜肴。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模样,静静坐在一旁的他,会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常常与我的小弟争吵,争吵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小弟年幼时很是伶俐,小嘴叽叽呱呱很会说,不像我,长大了还很木讷。他大概觉得跟小孩子争吵很好玩,可以打发他许多老年的孤独和无聊。他们祖孙俩人的无谓争吵,常常令我跟大弟忍俊不禁。
有时,看到外公的脸色已是不豫,小弟却还在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我会赶紧喝住小弟,不让他没大没小,满嘴胡说八道。此时的小弟会一脸委屈地逃出门外,而外公则是如释重负般地长叹一口气,很无奈的样子。很多的时候,我会听之任之,这毕竟是平淡的生活中的一个有趣的小插曲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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