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寂荒野中,一个孩子对一只死雀的温柔,像一根无形的针,骤然刺破了少年麻木行走的躯壳,扎进心底某个早已尘封、属于纯真与怜悯的角落。他脚步顿住,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犹豫片刻,终究偏离了土路,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松软冰冷的田埂,朝那小小的身影走去。
脚步声惊动了女孩。她猛地抬头,一张脏污的小脸上,唯有那双眼睛大得惊人,深得惊人,盛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惶,如受惊的小鹿,又似陷入绝境的困兽。她下意识地将死雀更紧地护在胸口,身体拼命向后缩去,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土埂,警惕地死死盯住靠近的陌生人,仿佛那是择人而噬的凶兽。
少年在几步外停下,缓缓蹲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尽量放缓了干涩沙哑的声音:“就你一个?”
女孩的眼睛瞪得更大,惊惶几乎要溢出来。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少年背上那露出的乌木剑柄,又迅速低下头,死死盯着怀中僵硬的麻雀,小小的身体绷得如满弓之弦,随时可能断裂。沉默如冰冷的石墙,横亘在荒凉的田埂上,只有风声呜咽着穿过。
“别怕。”少年又试了一句,声音依旧沙哑。他解下腰间蒙尘的水囊,拔开塞子,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小口,喉结滚动,然后轻轻将水囊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向前推了一寸。清水在囊中晃荡的轻微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女孩的视线终于被那水囊攫住。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吞咽声,目光在水囊和少年脸上挣扎地逡巡,充满了渴望与恐惧的拉锯。最终,对水的本能渴求压倒了恐惧。她极其缓慢地、试探着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到水囊粗糙的皮面,又触电般猛地缩回。见少年依旧纹丝不动,目光平静,她才再次伸出手,一把将水囊紧紧抱入怀中,如同抱着那只死雀一样,仿佛那是她仅存的、脆弱的保障。她并未立刻喝水,只是警惕地、牢牢地抱着它,小小的身体依旧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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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着女孩戒备的姿态,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下山时,他怀揣着寻个同伴、共游世间的懵懂念头,然而一路所见所闻,尽是赤裸裸的险恶与无边的绝望。他自己尚在挣扎求生,如风中残烛,又如何护得住眼前这个如此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小女孩?他下意识伸手入怀,指尖触到那本薄薄的、用粗麻线装订的册子。
书是一个叫荆云的小孩给他的。奇怪的是,没念过书的他竟认得上面的字迹,是本能的觉醒还是天赐的聪颖,他也说不清。荆云自称墨家传人,讲述的种种山下世界的见闻——人心的诡谲、江湖的凶险、乱世的悲歌——正是少年最终决定离山的重要缘由之一。
“兼相爱,交相利。”书上的话语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
背剑少年看着那蜷缩的身影和她怀中僵硬的麻雀,心头挣扎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撕裂。理智告诉他抛下是自保,但怀中那册子的重量和眼前这死寂荒野中唯一的、微弱的生命联系,却让他无法挪步。
“跟我走。”少年看着女孩,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将自身也置于更险的境地。
女孩抱着水囊和麻雀,沉默了很久。风卷起她额前的乱发,露出一道已经结痂的细小伤痕。她终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但那紧绷如弓弦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一丝丝。
少年站起身,没有去拉她,只是默默转身,沿着田埂重新走向那条通往未知的土路。他走得很慢,刻意保持着距离。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女孩挣扎着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来。她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怀里紧紧抱着她的水囊和她那只已然僵硬的小麻雀,仿佛那是她全部的世界。
太阳西斜,将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涂抹在无垠的荒野上,拉长了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行走的孤单影子,投在龟裂的大地上,渺小而坚韧。
……
强哥三人仓惶逃回一处隐蔽的山寨。这山寨盘踞险峻之地,与周边大小势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恐怖平衡,只要不主动生事,各方也懒得耗费力气来清剿这块难啃的骨头。山寨主人老麻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如今寨中掌事的,是自称老麻子弟子的两位女匪首——红姐与玉罗刹。
山寨入口阴森可怖,每隔几米便立着高耸的旗杆,上面挂着风干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窝如同鬼眼,森然地俯瞰着所有来路。
强哥战战兢兢来到聚义大堂。大堂深处,黑白红三色布幔低垂,将内里的人影遮得影影绰绰,只闻其声,更添几分诡秘。
“事情办得怎么样?”一个略显慵懒却带着穿透力、仿佛能钻进人骨髓的女声响起,是红姐。
强哥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石板,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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