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仿佛天河倾覆,无休无止地泼洒在肃杀空旷的广场之上。空气凝滞,弥漫着湿冷的铁锈与泥土气息。三千玄狼骑,身披墨色重甲,如同从地狱熔炉中浇铸而出的铁像,列成森严的方阵,任由冰冷的雨水在甲叶沟壑间汇聚、流淌,最终砸落在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他们静默如山,呼吸几不可闻,唯有雨水敲击甲胄的单调声响,汇成一片压抑的潮声。对他们而言,主人的意志便是铁律,战斗与死亡,早已镌刻入骨,成为宿命般的呼吸。
方阵之前,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赵思绾斜倚在一张宽大的紫檀太师椅中。椅背铺着斑斓虎皮,椅身雕着狰狞兽首。他头顶撑开一顶巨大的华盖,织金绣银,将漫天风雨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细密的水帘沿着华盖边缘垂落,形成一圈流动的珠幕,竟无一丝水汽能侵扰到他干燥的袍袖。赵思绾面容阴鸷,狭长的眼眸半眯着,目光如淬毒的针,扫视着台下泥泞中的铁骑。他为人凶残暴戾,动辄屠城戮俘,以人心下酒、取胆为乐的恶名足以止小儿夜啼。然而在治军一道上,他却有着近乎苛酷的严明,赏罚分明,驭下如驱虎狼。此刻,他并非这支玄狼铁骑的直接统帅,更像是一位审视着得意之作的冷酷匠人。
玄狼骑阵列的最前方,一人独立于风雨之中,身形异常高大魁梧,几乎超出常人一头。他身上同样覆盖着玄黑重甲,但甲胄形制更为狰狞,肩吞兽首,膝覆利爪。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脸上覆盖着的那张青铜鬼面。面具打磨得光滑冰冷,线条扭曲怪诞,眼窝处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口部咧开,露出森白獠牙的浮雕。雨水顺着面具的弧度滑落,仿佛鬼面在无声恸哭。此人正是赵思绾的嫡子。每当有重大军令或血腥屠戮降临,他必戴此面。久而久之,“将军”二字,竟成了他唯一的称谓。连他那以残暴着称的父亲赵思绾,在提及或呼唤他时,也会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深藏的期许,笑呵呵地唤一声“将军”。
曾有闲暇,赵思绾斜睨着擦拭面具的儿子,随口问道:“为何独独偏爱‘将军’二字?”
青铜面具后传来低沉、略带金属摩擦感的嗓音:“此二字,如山岳倾轧,如雷霆震怒,闻之令敌胆裂魂飞。”
赵思绾呷了口温酒,又问:“那这面具呢?遮遮掩掩,岂不麻烦?”
将军的手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青铜:“神秘,源于未知。未知,滋生最深切的恐惧。他们不知面具之下是人是鬼,是怒是笑,恐惧便如毒藤,缠其心,蚀其骨。”
赵思绾闻言,喉间滚出一串沙哑低沉的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哈哈……痴儿!何须这些虚妄之物?狠,要狠到极致!毒,要毒入骨髓!敢杀人,更要敢挖其心,啖其胆!当你亲手掏出对手尚在搏动的心脏,当他温热的胆汁溅在你脸上,那才是世间最真切、最令人瘫软的恐惧!面具?不过是一层无用的壳。”他眼中闪烁着野兽捕食前的幽光。
将军沉默了。父亲那浸透鲜血与胆汁的“道理”,他听进去了。他深知父亲的手段,那是一种将人性彻底碾碎后升华出的、纯粹的恐怖力量。然而,他仍旧固执地戴上了那沉重的青铜鬼面。或许,是那面具带来的神秘感已融入骨髓,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又或许,在那冰冷青铜的遮蔽之下,他能更轻易地扮演父亲口中那个“更狠更毒”的“将军”,而无需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某些尚未完全磨灭的东西。
**雨水似乎更急了些,敲打在玄狼骑冰冷的甲胄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密集碎响,如同无数恶鬼在低语。** 高台上的赵思绾,指尖在紫檀扶手上轻轻敲击,那节奏竟隐隐与雨声相合,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他的目光穿透雨幕,牢牢锁定在儿子——那位“将军”的身上。
青铜鬼面缓缓转动,两道深不见底的黑洞扫过肃立的玄狼骑方阵。面具下的视线所及之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连雨滴落下的轨迹都变得僵硬。将军没有言语,只是猛地抬起了右手,那只戴着同样漆黑金属护臂的手,五指箕张,然后骤然攥紧!
“吼——!”
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唤醒,三千玄狼骑在同一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咆哮。吼声撕裂雨幕,直冲铅灰色的苍穹,连脚下的泥泞大地都为之震颤。这并非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嚎叫与金铁摩擦的刺响糅合而成,充满了纯粹暴戾的杀戮欲望。
随着这声咆哮,整个方阵的气势陡然一变。方才还是沉默的铁像,此刻却化作了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杀伐血气冲天而起,竟短暂地将雨水的腥气都压了下去。他们眼中再无他物,只剩下对鲜血与毁灭的狂热渴望,只待那青铜鬼面一声令下,便会化作毁灭的洪流,碾碎前方的一切。
将军攥紧的拳头并未放下,而是猛地向前一挥,指向广场边缘那片被临时栅栏围起的区域。那里,蜷缩着数百名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俘虏,在冰冷的雨水和冲天的杀气中瑟瑟发抖,眼神中只剩下绝望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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