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刮擦声,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耗子,在寂静的深夜里啃噬着人的神经。
一下,又一下。
李牧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但那声音仿佛能穿透棉絮,直接钻进耳蜗,烦躁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不安所取代,与白日里王大叔那冰冷的手臂、涣散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他猛地坐起身。
不能再等了。
脑海中浮现出瘸子爷爷一瘸一拐的身影,以及那句疯癫的教导:“耳朵是用来听的,但墙不是用来隔音的,把中间那段没用的‘距离’叠起来,不就能听见了?”
【折空】。
李牧深吸一口气,学着瘸子爷爷的样子,伸出手指,对着自己与隔壁墙壁之间的空处,凭着感觉,轻轻一“捏”。
“嗡——”
一阵尖锐的翁鸣声突兀地在他耳边炸开,像是有谁把一口巨大的铜锅扣在了他脑袋上,他仔细分辨,那竟是自家院里米缸盖子没盖严,被夜风吹得微微震动的声音。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他差点把自家米缸的声音折叠到耳边。
李牧没有气馁,他闭上眼,摒除杂念,回想瘸子爷爷捏合空间时那种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折一张纸的专注。
他再一次伸出手,这一次,动作慢了许多,指尖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略带弹性的薄膜,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对折。
这一次,世界安静了。
紧接着,一个压抑着巨大悲痛的女人哭声,如同贴着他的耳膜响起。
“当家的……你醒醒啊……你看看我……”
是刘婶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哀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别吓我……当家的……”
李牧的心猛地揪紧了。
就在这时,哭声中,一个含混的男声响了起来。
是王大叔的梦呓。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
它由喉咙深处黏液摩擦的“嘶嘶”声、牙齿与舌头不规则碰撞的“哒哒”声组成,音节与音节之间毫无逻辑,却又遵循着某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节律。
李牧的瞳孔在黑暗中猛然收缩。
这串邪异的梦呓,这段非人的呢喃……它的音调节奏,他无比熟悉!
那是画匠爷爷用月光为他作画时,那轮会唱歌的月亮所唱的摇篮曲!
一首只属于他和爷爷的曲子,此刻却被扭曲、亵渎,从一个被未知之物侵占的躯壳喉咙里,变成了通往地狱的魔音!
几乎在同一时间,村外数百米的一处草丛里。
格物真人正兴奋地摆弄着他最新发明的“定向集音器”——一个巨大的铜喇叭,末端连接着一排能振动的晶石。他将喇叭口对准了王大叔家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样本采集……异常声波频率分析……”
下一秒,那段非人的呓语被喇叭清晰地捕捉、放大,顺着管道,精准无误地灌入了他的耳中。
格物真人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他两眼一翻,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口中吐出白沫,彻底失去了意识,他手中刚刚开始记录“声波频率”的卷轴散落一地,墨迹在夜露中迅速晕开,化为一团无法辨认的污迹。
愤怒与不安彻底压倒了恐惧。
李牧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违反了村长“天黑不得出门”的铁律,他像一只狸猫,没有走门,而是直接翻出窗户,身影融入了夜色。
他潜行至邻居家紧闭的窗下,借着窗纸上一道微小的破损向内窥视。
屋里,王大叔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只是在说梦话,刘婶趴在床边,已经哭得昏睡过去。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但李牧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王大叔身后的那面土墙上。
墙上,他的影子……是活的!
那团黑影正像一摊拥有生命的焦油,在墙面上无声地蠕动、伸展。它时而拉长,时而收缩,扭曲成一个不成形的、长着太多肢节的怪物轮廓。
在怪物黑影的蠕动下,墙壁的土坯上,一些灰败、病态的黑色线条,仿佛从墙体内部渗透出来,随之浮现、蔓延。
李牧的呼吸停滞了。
他认得那是什么!
那是【疯纹】!
也是画匠爷爷教他画着玩的、可以扭曲现实的涂鸦!
只不过,墙上这些是劣化的、污秽的、充满了死亡与腐败气息的版本!
这一刻,李牧彻底明白了。
那个未知的威胁,不仅入侵了他的家园,更在模仿、在亵渎、在玷污他与爷爷们之间最珍贵的羁绊。
他悄然后退,融入更深的黑暗。
少年眼中的不安与恐惧,已被一种冰冷的、混杂着滔天怒火的决意所取代。
他紧紧握住了屠夫爷爷送他、让他切牛排用的那把剔骨刀,冰凉的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了一丝。
他抬起头,望向村东古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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