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坦白与晨光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苏小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瞬间就红了。陈默的眼神太可怕了，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里面充满了震惊、质疑，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被欺骗的愤怒？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默，那个总是带着点无奈和温和的盟友，此刻像一头被触怒了领地的雄狮。
“你抓疼我了！陈默你放开！”她带着哭腔挣扎，另一只手徒劳地想去掰开他铁钳般的手指。
陈默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借着她的挣扎，另一只手迅速探出，一把将她护在怀里的平板电脑抽了出来。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决绝。
“还给我！”苏小暖尖叫一声，扑上来想抢。
陈默只是侧身一挡，将她隔开，目光死死地锁在平板的屏幕上。离得近了，那张示意图的细节更加清晰震撼。每一个功能模块的关联，用户路径的流转，甚至对技术实现难度的预估备注，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这绝非灵光一现的涂鸦，这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架构完整的**产品原型**！
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苏小暖，声音因为极度的不可思议而压得更低，更沉：“这是什么？苏小暖，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普通的实习生，能画出这种东西？！”
苏小暖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停止了抢夺。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印记。凌晨的公寓里，只剩下她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陈默看着她这副样子，胸口那股灼烧般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滋啦一声，熄了大半，只剩下弥漫的硝烟和一片狼藉的困惑。他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放缓了语气，但目光依旧锐利：“说话。”
苏小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破碎不堪：“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骗我？”陈默捕捉到这个词，心猛地一沉。
“我……”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是央美视觉传达毕业的……之前在**奥美**实习过半年……”
奥美。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陈默的心上。那是广告界的金字塔尖，是无数创意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殿堂。他瞬间明白了那份示意图里超越年龄的专业感从何而来。
“那你为什么……”他更加不解，甚至觉得荒谬。一个奥美实习过的高材生，跑来他们这家不算顶级的互联网公司，当一个端茶递水、被组长训斥的实习生？还签什么可笑的“恋爱合约”？
“因为我受不了了！”苏小暖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我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只为讨好甲方的抄袭和套路！受不了把一个好创意改得面目全非直到它变成一坨狗屎！我想做真正能打动人的东西，可他们告诉我那不值钱！说我不懂市场，不懂商业！”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倾泻出来：“我跟我妈大吵一架，她说我天真，不懂现实。我就想证明，按我的方式，也能活下去！所以我换了城市，伪造了简历，只想找个地方从头开始，看看最真实的用户是什么样子……然后，然后就遇到了你，还有那该死的相亲……”
陈默彻底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所有的愤怒和质疑都卡在了喉咙里。他脑海中闪过她平时没心没肺的笑容，闪过她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开心的样子，闪过她偷偷给他热牛奶、笨拙地学做菜的模样……原来那灿烂的笑容背后，藏着这样的挣扎和反叛。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个藏在文件夹深处的“城市拾光”APP。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都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笨拙地守护着一点自己认为珍贵的东西。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心疼，是理解，还有一种找到同类的震动。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小暖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不安的抽噎，偷偷抬眼看他。
陈默终于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又深又长，仿佛将一夜的疲惫和刚才的震惊都叹了出去。他拿起平板，手指在上面操作了几下，将那张示意图发到了自己的微信上，然后递还给苏小暖。
“先把脸擦擦。”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只是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哭成这样，丑死了。”
苏小暖愣愣地接过平板，看着他转身走向书房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默在书房门口停下，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
“这个方案，以你和我共同的名义，提交给项目组。”
苏小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
“可是……我的身份……”
“那是后面要解决的问题。”陈默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现在，项目需要这个‘核’。而你，需要一次真正的胜利来证明自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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