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真相、抉择与破晓的微光
苏小暖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无法抑制的抽噎，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靠在陈默怀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依旧冰冷，但那种剧烈的颤抖已经缓和下来。
陈默没有松开她，只是维持着这个保护的姿态，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肩膀。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消化着这惊人而残酷的真相，以及它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林薇知道一切。她知道苏小暖的身份，知道“星轨”的渊源。她默许甚至推动了这一切，直到关键时刻，才轻描淡写地揭穿。她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在最后关头掌控全局？还是有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图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小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从他肩头传来，充满了疲惫和不解，“她明明可以早点告诉我……或者干脆否定掉这个项目……”
陈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沉：“也许，对她而言，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他试图剖析林薇那深不可测的动机，“她需要看到你能否真正承载起这份遗产，能否在压力下将它变为现实。而揭穿真相的时机……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威慑。”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更重要的是，现在不是探究她动机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明天的发布会，我们还去不去？”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去，意味着他们要站在聚光灯下，展示这个灵感源于已故天才艺术家、且被林薇知晓一切底细的项目。林薇的态度暧昧不明，她可能会在关键时刻给予支持，也可能会……亲手毁掉这一切。风险巨大，前途未卜。
不去，意味着临阵脱逃，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项目很可能被无限期搁置，甚至成为公司内部争斗的牺牲品。而他和苏小暖，也可能因此失去在公司立足的资本。
苏小暖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但那双眸子里，在经历了最初的崩溃和绝望后，一种更加复杂的东西正在慢慢沉淀下来。
是痛苦，是不甘，是愤怒，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破土而出的倔强。
“去。”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为什么不去？”
陈默看着她，有些意外。
苏小暖用手背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锐利：“‘星轨’的灵感源头是我父亲，这一点我无法改变，也无需否认。但是，把它从尘封的手稿变成今天这个可以运行、可以与人产生连接的系统的人，是我，是我们！”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宣泄般的决绝：“林薇想看？那就让她看个清楚！她想用这个真相拿捏我们？那就让她看看，我们会不会因此倒下！这不是她的游戏，这是我们的战场！”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显示着父亲画作的平板电脑，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那冻结的浪潮与碎裂的星光，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哀恸与决意。
“我不能让他的理想，再一次无声无息地消失。”她转过身，看向陈默，眼神灼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我要让‘星轨’在所有人面前亮起来，我要让所有人看到，他当年的构想，不是空想！它值得被看见，值得被记住！”
这一刻，陈默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坚韧和力量。那不是被宠溺出来的天真，而是在经历了巨大创伤和背叛后，依然选择直面风雨的勇气。
他心中的犹豫和权衡，在她这番近乎宣誓的话语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怯懦。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与她平视。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没有更多的言语，一种基于共同困境和破釜沉舟决心的同盟，在这一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牢固。
“但是，”陈默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极其严肃，“我们必须改变策略。林薇既然知道了底牌，我们不能再按照原计划出牌。”
他快速分析着：“你的身份和‘星轨’的渊源，不能再是一个潜在的炸弹，而应该成为我们故事的一部分，一个……更具感染力和说服力的部分。”
苏小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被动化为主动。
“明天的阐述和演示，需要调整。”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我们不再回避灵感来源，而是将其作为一个引子，一个关于‘传承与创新’、‘理想与现实’故事的起点。重点在于，你如何站在你父亲的肩膀上，克服了当年的技术局限和理念困境，真正让情感计算落地生根。”
这个思路大胆而冒险，却可能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我……我可以吗？”苏小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要将内心最痛楚、最私密的部分，在那样一个公开的场合剖白……
“你可以。”陈默看着她，眼神无比肯定，“因为这是事实，也是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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