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号”撞入遗忘雾的刹那,舱内的指示灯突然集体闪烁成暗紫色。
不是电路故障,而是记忆在被“软性剥离”——沈翊盯着光谱仪的眼神突然放空,指尖悬在按钮上喃喃:“这个仪器……叫什么来着?”林默刚想回答,脑子里关于“阿蛰日志”的内容突然变得模糊,像隔着磨砂玻璃看字。控制台的星图正在褪色,之前标记的坐标一个个消失,最后只剩当前星域的暗紫色光斑,旁边标注着三个字:“忘了它”。
“遗忘雾在‘溶解’记忆锚点。”沈翊的双生基因链此刻像两根绷紧的弦,链上的虹彩黯淡了大半,每道纹路里都渗出细碎的“记忆沙”——那是正在流失的认知碎片,“沙粒里藏着‘主动遗忘’的痕迹,像是有人用意志擦掉了某些片段,连带着相关的感知一起抹除了。”
林默掌心的时痕晶突然震颤,晶体里“每条路都值得”的光轨被雾气侵蚀,蚀痕里浮起半句话:“遗忘是给伤口贴的临时绷带,拆绷带时才见真的愈合。”逆鳞图腾在她腕间灼痛,痛觉里嵌着一段断续的画面:无数发光的“忆纹石”从高空坠落,摔成碎片,碎片融入雾中,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飞船穿过七层遗忘雾,前方的雾霭突然稀薄,露出一片悬浮的“记忆礁”。礁石不是岩石,而是由亿万片半透明的“忆鳞”堆叠而成,每片鳞上都刻着模糊的字迹——有的能辨认出“名字”,有的只剩“日期”,有的只剩一个残缺的“爱”字。靠近时能听见鳞片摩擦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说:“别记了,忘了吧。”
星织絮的絮丝这次变得黏滞,末梢沾着几缕灰色的“忘尘”。絮丝艰难地颤动,将忘尘里的画面投在舱壁上:无数人围着一座“忆纹塔”,塔身上嵌满发光的忆纹石,石上流动着连贯的故事——有人的石上是家族的迁徙史,有人的石上是文明的发明录,有人的石上是与异族的友谊片段。可后来,塔下的人开始用工具凿下自己的忆纹石,凿痕处冒出灰色的烟,烟融入空气,变成了遗忘雾的雏形。
“是忆存族。”序痕的数据库解锁了尘封的档案,封皮上印着螺旋状的忆纹,“他们曾是宇宙中最擅长‘记忆存档’的文明,能用精神力在忆纹石上刻下‘集体记忆锚’——只要有一人记得,锚点就不会消失;若所有人都选择遗忘,锚点就会碎裂,相关的记忆会化作忘尘,在锚点周围形成遗忘雾,直到最后一点痕迹被彻底消解。”档案末尾有一行被涂抹过的字,勉强能辨认:“百年前,忆存族集体凿除忆纹石,理由是‘那些记忆太痛了’。”
飞船降落在记忆礁的中央,脚下的忆鳞踩上去会发出“咔嚓”的脆响,每片鳞破碎时,都会飘出一段更模糊的声音:“那场战争……别记了”“那个背叛……忘了吧”“那次失去……不用想了”。礁盘的中心立着一座半截的忆纹塔,塔身上残留的忆纹石都缺了一角,缺角处的石质发黑,像是被刻意烧灼过。
三个身影从塔后走出,他们的身体由半透明的“忆雾”构成,靠近时能看见体内漂浮的“记忆残片”——有的是烧焦的星图,有的是断裂的信物,有的是褪色的笑脸。他们的眼神空洞,像是在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沙沙”的杂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们……是谁?我们……在哪?”
“他们在‘自我屏蔽’。”沈翊将双生基因链接入忆纹塔的断口,链上的虹彩顺着塔壁游走,激活了残留的忆纹,“基因链捕捉到‘创伤频率’——百年前,忆存族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背约之战’:他们信任的盟友突然倒戈,家园被战火焚毁,半数族人牺牲。幸存者们聚集在忆纹塔下,族长举起凿子:‘把这些记摘除吧,记着太苦了。’”
随着基因链的激活,塔壁上浮现出更清晰的画面:凿除忆纹石的族人并非毫无痛苦,有人凿到一半突然痛哭,有人对着碎片磕头,有人悄悄藏起一小块碎片,塞进怀里。可当第一个人彻底凿掉自己的忆纹石,发现痛苦真的减轻后,越来越多的人举起了凿子。遗忘雾就是从那时开始聚集的,雾越浓,大家记得的就越少,最后连“为什么遗忘”都忘了,只留下“必须遗忘”的本能。
“不是记不住,是不敢记。”林默的逆鳞光流渗入最近的一块忆纹石残片,光流经过的地方,发黑的石质开始褪色,露出底下被掩盖的纹路——那是一幅孩童在星树下嬉戏的画面,旁边刻着“和平年第37载”,“你们怕记忆里的痛,却忘了痛的旁边,还有过那么多甜。”
星织絮的絮丝此刻化作千万根细管,刺入遗忘雾中,将雾里的“忘尘”吸进絮丝。絮丝中渗出的共情之光与忘尘相触,尘粒开始凝结,变成一张张完整的记忆画面:背约之战前,盟友曾与忆存族一起建过“共生桥”;战火中,有敌人偷偷放走了忆存族的孩子;战后,远方的陌生文明曾送来救援物资。这些画面之前都被“痛苦”的滤镜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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