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敏转了转眼珠子,然后便放下了碗筷,捂住脸大哭,“奶,你可别把肉扔了啊,文斌弟弟吃饱了肉,文美和文芳可是一口肉都没吃上啊,奶,呜呜呜,你打我吧,就是把我打死了也没关系,可不能将这肉给浪费了啊。”
崔老爷子那桌子离这边不远,一桌子人都停下了筷子,往这边望了过来。
崔文敏努力回想着十四岁女孩该有的模样,故意把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嘴里一直嘟囔着说崔老太太宁可把肉扔了也不给她们几个女娃吃。
崔老太太几乎气的仰倒,家里几个女孩子都是她弹压惯了的,尤其是老三家的,被骂了,也只知道哭,什么时候这样跟她呛声过。
“你,你,看你养的孩子......”崔老太太指着张芳骂。
“吵吵啥,有肉就给孩子吃,吃饭!”崔老爷子说了这么一句,一会儿又补充道,“别又来你那偏心眼的那一套。”
崔文敏的哭诉让崔老太太彻底站不住理了,现在老爷子也发话了,崔老太太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了半天,只能将这口气给忍了。
“让你吃肉,都给你吃。”崔老太太发狠了,将扁豆丝盘里的肉都挑了出来,放在了崔文敏的碗里。
崔文敏将老太太的一系列行为看在了眼里,在她看来,老太太的行为纯属是赌气行为。她哭的快,去的也快,“还是奶最疼我。”
张芳却变了脸色,看向自己的闺女,“小敏......”张芳的声音里都有恐惧的颤声了,她哀求的道,“快把肉还给你奶。”
崔文敏却不以为然,就算把肉还回去,只怕也会被崔老太太给扔了。
“文美、文芳,”崔文敏将碗里的肉分给了她们,她自己也留了一份,“这是咱奶给的肉,咱们一起感谢奶奶呗。”崔文敏冲俩人道。“文秀姐在县城吃好的穿好的,想必是不馋肉的。”
文美和文芳看到碗里的肉,咽了口口水,真的齐声对崔老太太说了声,“谢谢奶。”
崔老太太的脸黑成了黑锅底。
刘梅和崔文秀的脸色也不好看。
崔文敏只装作没看见,低头吃饭。她是认识到了,在足够的利益面前,老二跟老大家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瓦解的。她二妈和二伯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
“也不知道给你二妈块肉吃,”郑兰嘀咕了一句。
崔文敏只当没有听见。
大家很快吃完了晚饭,张芳带着崔文敏收拾碗筷,崔老太太整个晚饭只吃了几口,就说心口不舒服,躺在炕上哎吆哎吆的不停的叫唤。几个儿子和儿媳妇都上前来询问,老太太也不说怎么了,只说自己的心口窝不舒服。
崔志是个大孝子,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被崔老太太如此拿捏了,他焦急的道,“爹,要不然带我娘去合作医疗,让赤脚医生给看看吧。”
“三弟,娘这是被你家文敏给气的。”崔石道。
崔志回头看张芳,张芳叹气。都在一个屋子里,晚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是知道的。要说文敏做错了,就是不该伸筷子夹肉。可后来孩子懂事地圆回来了。说起来,这个事主要是老太太偏心造成的,崔志看了看自己瘦骨如柴且头上缠着布条的闺女,心里五味杂陈。
崔老太太这心口窝痛的毛病,一年也是要闹上几回的,怎么治,大家都是清楚的。这次犯病,是崔文敏造成的,只要将孩子打了给老太太出气,老太太的病就不药而治了。但是不管是崔志还是张芳,他们是不愿意的,更何况他们从来没有打骂过孩子。
“小敏,过来给你奶道歉。”崔志道。
崔文敏眨了眨眼,走到了崔志跟前,她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得向老太太道歉。
“三弟,你说的轻巧,你看咱娘气成这样了,光嘴巴道个歉就行了啊?”崔石火上浇油。
“小敏,给你奶磕个头。”崔志又道。
“小敏的头还......”张芳忍不住了,不过也只敢嗫喏这么半句,就不敢说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崔文敏,她头受伤了,而且她今年才十四岁,正是耍赖的年纪。
“我给我奶磕头,”崔文敏嘴上这么说着,却没跪下去,她抱着头靠在了张芳的身上,气息弱弱的道,“妈,我头好疼啊,好疼,呜呜呜......”
张芳不知道闺女是在装病,她立马就着急起来了,额头上隐隐的出了汗。“小敏,你咋样了,你别吓唬妈啊......”张氏抱着闺女呜呜的哭起来了,她是真哭,跟崔文敏的假哭可不一样。女儿撞墙寻死,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如果再因为这件事而再寻死,那是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崔文敏内心也焦急,想暗示张芳她是装的,但是张芳是个实在人,她怕张芳看不明白她的暗示,所以她只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张芳的怀里。
“把小敏抱回去,请赤脚医生来家里看看。”崔老爷子对崔志道,然后又扭头对躺着的崔老太太呵斥道,“还不赶紧起来,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装病,也不嫌磕碜。”
“我一会来给娘磕头。”崔志撂下这么一句话,抱着崔文敏急匆匆的往西厢房去了,张芳紧随其后。
回到自己屋,将崔文敏放在了炕上。崔文敏见爸妈是真着急了,心里有些不忍了,“我觉着好点了,爸,天黑了,路上不好走,还是别去找赤脚医生了。”
崔文敏其实不算是装病,她这一天从撞头到帮着张芳做饭,再加上晚饭一系列风波,她实在是太累了,她感觉出自己的身体虚弱,她没有力气了,说完了这几句话,她就不省人事了,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崔志和张芳说话的声音。
“林叔,我家小敏多亏你了。”
崔文敏睡的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只觉着有人拿着体温计给她量了体温,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又听见崔志和张芳在说话,期间还有陌生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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